第8章 落英
慕雲佑道:“碧海人商賈習性甚重,倘若真金白銀拿去築牆,定會心有躊躇。如因此生變,碧海國破,對我蒼梧不利。所以三位老太師又悄命人傳言給陸丞相,煉化之時可摻些別物,又省了金子,又不易察覺。碧海自古多錫,尋常流通的金錠中為了成色好看,也是摻了錫的,所以他們料定陸行遠會摻錫。”
“但老太師們就沒有料到會被伊穆蘭煉化毒煙席金而歸嗎?這麼說來,也不是算無遺策嘛。”蘇曉塵有些不以為然。
不對…不對…不對!蘇曉塵忽然領悟過來了什麼,瞪大眼睛看著慕雲佑。慕雲佑卻笑吟吟地捋著鬍子點頭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慕雲三太師早有探明溫氏一族精通鍊金,不會看不出其中端倪。從結果看,碧海國損了國庫的八成,元氣大傷,伊穆蘭損了半數的兵力,得了十數年的溫飽,至少在這些年裡既無力也無慾再南下。兩國息了紛爭,又都被削弱了不少,蒼梧國才越發得國強民安!
墨香一刻,算無遺策!
當然,這些緣由蘇曉塵又怎會說出來。
曹將軍聽了哈哈大笑:“果然碧海國還是要我蒼梧國的太師才能保得江山啊。”太子聽得眉頭皺起,怎麼又來誇慕雲氏,可偏是這笨嘴笨舌之人的話卻無從駁起。
眾人聽得這段往事,身為蒼梧國人紛紛顏面得意,陪笑稱是。忽然笑聲中摻了兩聲嘿嘿,似是女童般尖細,又充滿了譏諷之意。太子一驚,大喝道:“是誰?如此無禮!”瞥向旁邊倒茶的小婢,嚇得小婢撇了茶壺搗蒜般地磕頭說:“不是奴婢,太子饒命。”
蘇曉塵也聽得分明,但覺得好像是從帳外傳來,心下狐疑,會是誰呢。
“荀大夫”立起身來,儼然一副司儀的樣子,勸道:“必是哪個下人頑皮,太子殿下寬德仁心,萬勿動氣傷身。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早作歇息,明日再行開講。”
太子聽了,也懶得計較,順勢舒了眉頭,做了個“退朝”的手勢,先下了座位,昂首回自己帳中去了。
次日,風和日麗。使團的隊伍已到了瀚江江邊,只見驚濤拍岸,浩然千里。
有詩云:氣雄吞天際,虯浪掩雲低。
太子手搭涼棚,登高望遠,看著波濤洶湧,正咋舌間,見遠處一驃騎疾馳而來。不時,鞍到跟前,滾下一人,拜道:“碧海國御前金羽營澄浪將軍鐵花參見蒼梧國太子殿下。”
太子定睛一看,被唬了一跳。這人身材巨偉,單膝跪地尚高過太子少許,腰配一把丈許長的彎刀,肩如小山,臂如圓木。再一看,居然是個女人!
鐵花不等太子回答,繼續稟道:“瀚江天險,尋常舟筏不可渡,明皇陛下已命我等備下鳯頭艦兩艘,載送太子殿下與公主殿下過江,虎頭艦十艘,可乘諸位大人及兵甲,其餘輜重以黿頭艦十艘渡江。還請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隨末將移駕碼頭。”
銀泉公主朱玉瀟走近鐵花,上下打量一番,似自言自語道:“你……便是鐵花?”鐵花應道:“參見公主殿下,正是末將。明皇陛下讓末將帶話給殿下,途中尚有顛簸,望殿下再忍耐些。”朱玉瀟聽了,面露喜色,竟順從地點了點頭。
太子在一旁又不爽了,心想,便是你家公主顛簸本太子就不顛簸了麼。一轉身,輕哼了一聲,又一個手勢,帶著他的“小朝廷”去碼頭了。
蘇曉塵從沒見過這麼高大的女人,只見那鐵花一身銀甲,肩口袖口和腰間都綴著白色的羽毛,好不威風。全身上下只有頭上彆著的一枚鐵灰色髮簪還能顯出她是個女人,卻不是尋常的花鳥簪,而是一葉老虎刺。他再想細看時,被鐵花瞪了一眼,吐了吐舌頭,扭頭追太子去了。
煙波數十里,渡了足有小半日方到岸邊。鐵花帶著幾十騎清一色的女驍將,將太子一眾送上碼頭後,躬身一拜:“前方便是大路,沿途皆有驛官相候,護送渡江的旨意末將已完成,因尚有別的軍務在身,容先行告退,太子殿下一路平安。”言罷,徑直奔北去了。
太子瞧著那小山似的身軀,來去如風,不由鬆了口氣,正要示意上路,身後傳來些騷動聲,好像是銀泉公主的常平輦在搬下船時不小心將榫頭撞斷了一塊,不能用了,隨行的匠人說是需要修補些時辰。蘇曉塵一聽,心思便活絡起來,附在太子耳邊說聽說這附近有個好景緻,數里的瀑布橫潑如鏡,反正也是乾等著,不如走幾步去見識一下。
太子年紀本就輕,玩心也不小,一聽便來了精神。蘇曉塵忽然想起臨行前舅舅鄭重叮囑自己當保護太子安全,也與太子說了。太子一聽,瞥了他一眼道:“那麼多人跟著,哪裡還有看美景的興致?”
“可太子安危最是要緊,咱還須小心為上。”蘇曉塵又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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