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風雲之謀定天下

第74章 愁傷

陸行遠心想,畢竟是權傾朝野的門戶,有些小事不足掛齒,又喜他與兄弟們齊心和睦,只叮囑不可違了國法,便不再問。故而這二十年來,陸氏漸盛,府第也佔了國都西北格的三分有一,族中兄弟對陸文馳盡是刮目相看,尊重有加。

“原來父親早已知曉……”陸文馳長嘆了一聲。

陸行遠又是一呆,答道:“為父自然是知道的。你覺得為父不該知道嗎?”

“不是這個意思……孩兒是說,父親最恨這等事,所以孩兒一直以來都瞞著父親,以為不曾被察覺,也不知是哪裡露出了破綻。如今想來,孩兒還是稚嫩了。”

陸行遠臉上神色有些尷尬,遲疑道:“……且不管老夫知不知道,如今陛下是知道了。柳明嫣坐著鯤頭艦來參你,鬧得太液國都上下皆知。這樣大的罪名,陛下若是赦了你,如何應對千萬子民?”

“那麼說,陛下是不肯赦免孩兒了……?”陸文馳忽然覺得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如何赦?老夫夜入來儀宮,摘金冠脫蟒袍地跪下來苦苦求她,好話說盡只求保你一條性命,她都不能答應……兒啊,是為父無能,救不了你啊。”說完便轉過身去似是哽咽起來。

陸文馳聽得又驚又怒,心中一陣焦躁,猛地拽著牢門大聲叫道:“父親,我可是您的嫡子啊。兄長走了之後,孩兒便是您的嫡長子了啊!孩兒知道你一直覺得兄長遠勝過孩兒,可兄長已經沒了,孩兒再不濟,也是您親生的血脈啊。”

“為父何曾不是這樣想,今日瀛澤殿上為父如何苦苦哀求你是見了的,可當著一堆皇親國戚的面不說,魯秋生蘇曉塵這樣的內臣外臣都在,陛下能硬生生壓下柳明嫣參你私吞國庫的奏章已是不易。為父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悄悄獨自一人入了來儀宮,一直哀求到這半夜才出來。可就算陛下想要保你,她也是有心無力啊。”

“她是陛下,九五之尊,她要赦我,誰還能說個不字?”陸文馳狂叫道:“柳明嫣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眼紅我戶部掌著南華島,她這份私心難道陛下看不出來嗎?陛下不是最懂觀心之術嗎?怎不去瞧一瞧她心裡的那些花花腸子?”

“且不說你私吞國庫,當年你瞞著為父我嫁禍於趙鈺,矇蔽於先皇,這已是欺君罔上的死罪。就算先皇如今已不在了不去說,你應該知道,銀泉公主與趙鈺本就藕斷絲連有舊情,你算計了趙鈺的性命,她如今知道了真相,豈能善罷甘休?今日殿上若非柳明嫣死死抱住她,她真拿尚方寶劍砍了你,只怕陛下也不會把她怎樣。”

陸文馳越聽越沮喪,但依然不死心,哀求道:“父親,銀泉公主終是嫁去了蒼梧,慕雲佑若活著咱們還忌憚她三分,如今就是一個老寡婦,朝中除了陛下再無人可靠,有何為懼?不如……不如從我陸氏子弟中選一個才貌出眾的,入宮伴她帷帳之下,說不定……可以化敵為友,父親覺得如何……”話音未落,陸行遠已是一聲怒喝。

“混賬東西,事到如今還能想出這般齷齪不堪的荒唐主意來,可見你平日裡使了多少下三濫的手段!倘若你有你兄長行事的氣度十分之一,也不至於此!”

陸文馳被當頭一喝,軟癱在地上,泣不成聲地說道:“兒子從小頑劣,不及兄長勤奮,事事落後於他。父親更喜歡兄長,現在又說兒子是下三濫兒子並不能說什麼。可父親心中還是有兒子的對不對?父親出身孤兒,極看重血脈親情。當年也是知道做了金泉駙馬便是死路一條所以才把沒有血緣的兄長推出去,留下我這個嫡親的兒子對不對?兒子知道,兒子心裡都知道,父親面兒上嚴厲得很,其實是護著兒子的。”

陸文馳說得神情激動,忽然轉身扒在門上,淚如泉湧地向外哭訴道:“可是父親,人非草木,兒子心裡是懂得的,懂得父親的期待,所以兄長沒了之後兒子才加倍努力,掌戶部二十年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為父讓你努力,也沒有讓你去私吞國庫啊!你這樣無法無天恣意妄為,我陸氏一族的榮華豈不全斷送在你的手上!”

陸文馳聞言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幾近氣竭,迴盪在整個地窖般的牢獄中,聽上去顯得低沉而悲涼。

“陸氏一族的榮華?父親,您以為這些年陸氏一族的榮華是怎麼來的?若我和弟弟們都像您一樣兩袖清風不沾煙火不取朝廷一分俸祿,只怕我們陸氏一族早就餓死了。您還不知道吧?弟弟們的商盟的收益多是來自礦藏,可他們名下的礦山礦洞早在十多年前就開始枯竭了!若不是我一船又一船的金錠拉到他們島上去假充獲利,陸府哪裡能有今天的吃穿用度,哪裡能有您的富可敵國?您知道嗎?單您的一輛八駿寶車,就夠一戶中道人家吃上三十年,您隨手一把扇子上的扇墜都值千金吶。您不會真的以為這些都是弟弟們靠著生意掙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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