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拜師
紹興和議,朝廷犧牲了大量的金錢和土地,強暴了萬千民意,換來的不止是苟且求安的和平,而且還有徽宗皇帝的骨灰和高宗的親孃。
紹興十二年的五月,高宗皇帝的生母,徽宗皇帝的韋賢妃帶著徽宗的棺槨回到了臨安。
高宗皇帝為了以示隆重,帶領著滿朝文武大臣,以半步鑾駕之禮,親自前往臨安城外迎接,聲勢十分浩大。
但是,讓天下人沒法接受的是,高宗把爹孃都要回來了,卻對他的哥哥隻字未提。民間一片江翻海沸的叫罵聲,卻只能在私下裡街談巷議。
其實,這事情並不難理解。畢竟高宗實在他哥哥欽宗活著的時候登基稱帝的。對於他的法統地位,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都有異議。雖然,高宗一直在極力打壓,但是這種聲音依舊存在。如果把前任皇帝接回來,朝廷無疑會出現兩個皇帝的荒唐局面。
一山豈能有二虎?!如果有了,必然會有人各自依附,出現兩股勢力相互爭鬥的亂局。
這樣粗淺的道理,高宗皇帝定然是懂得的。但可惜,那時候的我不明白,民間也不明白。在他們心中仍然覺得,前朝皇帝淪為金人階下之囚乃是莫大的恥辱。
那時候,民間的議論之聲鼎沸,我問李小謙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李小謙是這個回答的,他說:“你們這些人心胸狹隘,大家都中華民族,華夏子孫,五十六個民族一枝花,成天打來打去的有什麼意思。”
他看得超然。但我卻更不能理解。我說:“何來五十六個民族之說?”
李小謙拍了拍我的肩膀,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說:“旦丙,你是看不見了。哎……”
紹興十二年的十一月。臨安府的難得的迎來一場大雪。西湖,一片茫茫然然的白色,讓人無法抗拒的斷橋殘雪美景,在那一年的十一月,在臨安的百姓心中留下了永遠也無法抹去的深刻印象。
讓我、李小謙還有圓通都趕到特別高興的是,禪慧寺在大雪到來之前終於建成了。
禪慧寺竣工後的第二天,漫天紛飛的大雪便不期而至。不知圓通是觸景生情,還是因為禪慧寺落成因而心願已了,圓通一早便跪在雷峰塔前,低聲誦唸。直到晚間,雪停了,圓通仍然沒有動。
我和李小謙來到圓通跟前,他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下午還在低聲誦經,這時也沒了動靜。這讓我頗感奇怪。
莫非他又是睡著了?
我輕聲喊著:“圓通大師?”
圓通沒有回應。
我拂去他頭頂上厚厚的積雪,讓他那一抹雪亮的光頭重現,在美麗的雪景中,他的頭宛如俊美的明珠,高遠而聖潔。我這樣撫摸他的腦袋,本以為圓通會立時轉身,甚至點我穴道,因而做好了防備。但圓通仍然沒有回應。
我又將手輕輕放到他的頭頂上,他那一抹雪亮的光頭冰涼,像雪一樣涼。我感覺不到任何溫度。於是,我輕輕地在圓通肩膀上一推。
只那麼輕輕用力一推,圓通卻像一顆剛剛被砍斷的樹,一頭栽倒在地上。
“哐”的一聲響,倒在地上的圓通仍然保持著虔誠的跪姿。
我和李小謙都嚇了一跳。李小謙大聲驚叫:“不好!大師凍僵了!”
我和李小謙慌忙抬著圓通一路跑回了禪慧寺。在禪慧寺嶄新禪房中,點起火爐,給圓通披上厚厚的皮袍。
許久,圓通幾如死物,渾身冰冷,軀體僵硬,而且還摸不到鼻息。
我以為圓通被凍死了,心中悲切欲哭。但他卻在紅泥火爐的溫熱中奇蹟般地甦醒了。
“阿彌陀佛!”圓通輕唸佛號,雙手艱難地合十。
明知道圓通不會告訴我,但我仍然忍不住地詢問:“大師,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在雷峰塔前跪著?這麼冷的天,差點把你凍死!”
這次,圓通卻說話了。他說了一些我不能理解的晦澀禪機,他說:“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求不得,放不下......”他神情憂傷而痛苦,絲毫不比當初他跪在雷鋒塔時輕微。
李小謙開口勸解:“大師。尋不到長久的相依,短暫的相伴也是好的。”
那時,我才突然感覺到,李小謙是知道圓通的秘密的。或許他們之間有一次我不曾知曉的長談,或許李小謙是圓通長久以來傾訴的物件。
但是,我不是。即便是和他們朝夕相處,但我仍是外人。這世間,有很多時候,我們總感覺自己別人已經無比親近,甚至我們就是親如一家。但是偶然間又發現,在一個親密無間的團體中,還有另外一個更加親密的團體。這樣的發現,讓我覺得可笑,我嘲笑自己自作多情,過分高估了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位置。
其實,我在別人心目中,一直都是無足輕重的那一個。所以,我始終都是一個外人。
一陣寒風吹動禪房的木窗,發出\"咔咔\"個響聲,像是親密的朋友們在說悄悄話。我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走出禪房,看彎月撥開雲霧,月光籠罩,禪慧寺一片銀裝。
我呆呆地看著雪景,寒風一吹,心中一陣酸澀。
第二天,李小謙找我商量如何留在禪慧寺。
我說:“寺廟是我們幫著圓通建起來的,光明正大地住下就好了。”
李小謙說:“如果那麼樣,我們始終是禪慧寺的客人。想要染指香火錢,就必須成為禪慧寺的主人!”
我大驚,說:“你想當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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