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海雲渾身的勁力彷彿瞬間被抽空,挺拔的身形晃了晃,如遭萬鈞重錘轟擊。
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龐霎時褪盡血色,只餘下茫然與劇痛的慘白。
“不可能……這不可能!以大哥的身手修為,怎麼會,怎麼會輕易……”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來。
父親的話語證實了噩耗的真實,不祥的預感頃刻化作冰冷的現實。
淚水迅速蓄滿她通紅的眼眶,緊握的雙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咯咯作響。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再無半分女子柔態,只剩下刻骨銘心的仇恨與不顧一切的決絕:“若大哥真遭不測!海雲萬死不辭!必窮盡一生之力,將仇人碎屍萬段,祭我兄英魂!!”
看著養女眼中那毫不作偽、直欲焚滅一切的復仇烈焰,千重嶽胸口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怒火才得以稍稍喘息,但那份暴戾的殺機絲毫未減。
他喉間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好!很好!!立刻讓千家隊所有人放下一切事務,撒出去!給我一寸一寸地搜!哪怕掘地三尺,把整個京城掀個底朝天,三天之內,也要把那惡賊給我挖出來!我要親手生啖其肉!”
“是!!”
千海雲重重抱拳,怒火支撐著她幾乎崩碎的理智。
但身為總教頭的本能和一絲尚存的清醒,讓她在巨大的悲痛中仍想到了關鍵之處:“可……可那兇徒既能殺害大哥,其本領恐怕……恐非我等尋常力量能夠對付……”
她聲音嘶啞,卻也帶著一份面對強敵時的冷酷分析。
千重嶽眼中寒光一閃,佈滿皺紋的臉上肌肉猙獰扭曲,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吐出了禁忌的決定:
“這次,我允你……去請‘井底人’出來!”
什麼?!
這一次,驚駭如同冰水兜頭澆下的,不僅僅是千海雲,一旁裝出關切姿態的沈心蓮更是直接失態地瞪圓了雙眼,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失聲叫出來!
‘井底人’!
那可是千家被刻意塵封、諱莫如深的禁忌存在——那位在十數年前因修煉奇功入魔而徹底癲狂的大長老!
他實力通天,卻也徹底喪失了人性,只因其瘋狂混亂的腦海中還依稀殘存著對早夭孫女的模糊記憶,而千海雲的容貌恰恰勾起了他最後一絲扭曲的“親情”,成為唯一可能短暫溝通這頭人形兇獸的微弱羈絆。
但也僅僅是“可能”而已!
每一次動用“井底人”,都伴隨著巨大風險,他隨時可能暴起傷人,不分敵我!
讓這老魔出手,如同開啟了潘多拉魔盒,後果難以預料!
顯然,愛子千金的慘死,已將千重嶽刺激到完全不顧家族安危、只求復仇的極致狀態了!
千海雲顯然也因這驚世駭俗的決定而呼吸一窒,但緊接著,滔天的恨意立刻將這絲理智淹沒。
兄長溫煦教導的音容猶在眼前,此刻卻化為冰冷的屍身……仇恨已經徹底主宰了她!
“……是!屬下領命!一切……皆聽從老爺安排!!”
她的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尖銳顫抖,卻異常堅決,再無半分猶豫。
不管沈心蓮心底如何驚濤駭浪、如何計較得失,復仇的巨輪已經在千重嶽的狂怒咆哮下轟然啟動。
在千海雲以千家最高信物調動下,千雲隊的精銳以及大批附屬力量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迅速而沉默地傾巢而出,奔向京城的各個角落。
一張復仇的天羅地網驟然張開……
……
走在街頭的方羽,突然毫無徵兆地打了個噴嚏。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指節輕輕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尖。
微涼的秋風卷著幾片落葉擦過巷角,空氣中瀰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塵埃氣息。
“奇怪……”他低聲嘀咕了一句,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熙攘卻冷漠的人群,“難道有人在惦記著我?”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盪開幾圈細微漣漪,便沉入心底。
以他如今的處境,任何多餘的關注都未必是好事。
沒有在這個念頭裡沉溺,方羽迅速收斂了心神,銳利的目光開始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四周的情形。
街道上行人如織,但每個人的步履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匆忙,彷彿被無形的鞭子驅趕著前行,空氣裡也似乎凝滯著一絲緊張的氛圍。
偶爾,視野中出現了幾個身著標誌性“愚地府”服飾的身影。
每當此時,周圍的百姓便會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遠遠地就忙不迭地讓開道路,臉上難掩忌憚之色,甚至有人連頭都不敢抬,只顧埋頭疾走。
方羽心中瞭然。
這般景象,多半與他有關。
自他昨夜返回歐陽府休整後,外面顯然經歷了愚地府一次手段極其激烈、規模不小的嚴厲搜查。
這些傢伙如此招搖過市,想必是在搜尋線索或尋找潛在的知情者。
他心頭微沉,但旋即又稍稍安定。
目前,唯一可能直接曝光他秘密的,便是那個被他囚禁起來的奉隊長。
除了這個硬邦邦的把柄,其他人縱然有些猜測,也多是捕風捉影,缺乏鐵證能將矛頭精準指向他。
不過方羽深知,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在這風口浪尖,謹慎是保命的唯一法則。
因此,踏出歐陽府後,他便一直保持著低調到極致的狀態,儘量避免引人注目。
“愚地府這次動靜搞得如此之大,簡直是雷霆手段,”
方羽暗自思忖,“恐怕不僅那些市井小民,京城裡許多大小勢力此刻都已將目光聚焦於此了吧?”
訊息稍微靈通點的,不可能察覺不到這股異常的風浪。
他最擔心的倒不是別的,就怕自己名義上的盟友——“絕門”那邊,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什麼愚蠢的舉動,反而壞了他的事,拖了他的後腿。
“以璐璐師姐掌控的情報網和能力,推斷出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我……應該並不困難。”
方羽眼眸深處,一縷冰寒徹骨的殺意如毒蛇般一閃即逝,快得讓人難以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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