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的笑聲卻愈發癲狂妖異,彷彿那刺入骨髓的疼痛和瘋狂噴濺的鮮血,正是最美妙的感官刺激。他渾身浴血,每一道傷口都在劇烈地抽痛,每一次呼吸都灼燒著肺部,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病態的興奮感卻如同毒藥般席捲全身,讓他的眼神熾熱得如同惡鬼!
方羽已成為一個移動的血葫蘆,身上的刀傷、骨刺穿透傷深可見骨。
然而,他的對手——骨骸碎弓妖,其狀態更加慘烈!
那曾經堅硬如同玄鐵的骸骨身軀,如今佈滿了蛛網般密集、蔓延的裂縫!
每一次碎裂後的強行重組,都顯得倉促而脆弱,妖力的透支讓它無法再恢復如初的強度。
原本需要方羽集中力量猛擊數次才能斬斷的粗壯腿骨,現在竟如同遭受了千百年的歲月侵蝕,脆弱得不堪一擊。
長劍掃過,如同熱刀切過腐朽的枯木,輕易就能將其斬成碎渣!
“咔嚓!砰!嘩啦——!”
這種惡性迴圈越來越明顯!
戰鬥拖得越久,方羽的劍招越是狂暴,而骨骸碎弓妖重聚身體的速度就越慢,抵抗能力就越微弱!
它好不容易拼湊起手臂,立刻就被劍光絞成粉末;剛用骨片護住頭顱核心,下一秒整個顱骨就被劍氣炸開!
完全淪為被單方面蹂躪的物件!
方才還狂暴搏命的氣勢蕩然無存,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它淹沒。攻守之勢,瞬間逆轉!
“不……不不不!停下!快停下——!!”
死亡的冰冷觸感終於徹底澆滅了它的瘋狂,恐懼佔據了上風。
它試圖退縮,但身體已破爛得無法做出有效的逃避動作。
“是璐璐!是璐璐派我來的!!是璐璐要殺你啊——!!住手!你快住手!!!聽見沒有?!!”
它歇斯底里地咆哮,希望能用幕後的指使者換取一線生機。那尖銳的嘶吼充滿了最本能的求生欲,它搬出了璐璐的名字,試圖成為最後的救命稻草!
嗡——!!!!
回應它的,是方羽眼中一閃而逝、更加刺骨的寒芒,以及一道比之前所有劍光加起來都要耀目、都要決絕的致命斬擊!
噗嗤!
咔嚓!轟——!!!
劍光精準地貫穿了它那裂紋遍佈、幾欲散架的頭顱!而就在劍尖透顱而出的瞬間,彷彿觸動了它核心某個崩壞的極限……
嘭——!!!!!
如同一個被撐到極限又炸裂的腐朽皮囊,骨骸碎弓妖整個龐大的骨架身軀,連同那點最後搖曳的魂火,毫無徵兆地、徹底地爆炸開來!化作漫天的、細膩如沙塵般的白色骨粉!
紛紛揚揚的骨粉,如同寒冬最冰冷的碎雪,緩緩飄落在地面上,堆積成一小堆慘白的“墳冢”。
死寂!
再也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殘留。它的“血條”,在意識消散的瞬間,徹底灰暗、歸零。不留一絲痕跡。
叮!
【系統提示:恭喜玩家擊殺[骨骸碎弓妖的],獲得經驗值……】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系統提示音,在方羽的腦海中如期響起,宣告著這場血腥廝殺的終結。
死了?
……就這麼死了?
方羽保持著揮劍刺出的姿勢,站在原地,一時竟有些茫然。
劇烈的喘息扯動著滿身的傷口,帶來一陣陣銳痛,卻無法立刻喚醒他那沉浸在狂暴殺戮中的心神。
剛才那疾風驟雨般的戰鬥場景,如同被水洗過的畫卷,在腦海中變得模糊不清。
他只記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感覺。
下意識的,他抬手抹了一把臉。
指尖傳來細微堅硬的顆粒感和一種奇異的冰涼。
是那怪物的骨頭渣子,沾滿了他的指尖和臉頰。
這冰冷的觸感,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某扇門。
他眨了眨眼,猩紅的瞳孔中瘋狂的光芒緩緩褪去,一絲久違的清明艱難地透了出來。方才那令人血脈賁張、心跳如鼓的“享受”感,此刻清晰無比地烙印在他的感知裡,讓他忍不住狠狠一哆嗦!
享受?
我……我竟然在享受這種……如同野獸撕咬般、充滿血腥與瘋狂的原始殺戮?
這種念頭一旦出現,如同冰水澆頭!一種強烈的、近乎生理性的不適感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
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不對勁!絕不該這樣!
這念頭如同雷霆貫腦!
方羽猛地一個激靈,整個人彷彿從一場渾噩黏稠的噩夢中掙脫出來。
狂熱的血瞬間冷卻了大半,殘留的亢奮被理智強行壓下,一種帶著後怕的警醒感衝上心頭。
他低頭看著地上那捧慘白的骨粉,眼神變得複雜,剛才那種沉迷其中的狂態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審視。
良久,方羽才緩緩彎腰,從那堆骨粉旁邊,撿起了那柄遺落的、通體漆黑的長弓。
入手冰涼沉重,弓身流淌著幽暗的光澤,非金非木,材質奇特。剛才那般足以撕碎鋼鐵、震碎山石的恐怖戰鬥風暴中,這把弓竟毫髮無損,甚至連一絲劃痕都沒有沾染!
“果然是好東西……”
他低聲自語,手指拂過冰冷的弓臂,眼神閃爍。
“那邊沒動靜了!”
“是不是打完了?誰贏了?”
“不知道啊,那煙塵裡都是骨渣子和血……嚇死人了……”
“誰敢過去看看?萬一……”
鬧市街頭驟然爆發如此規模的劇烈衝突,必然伴隨著無數雙眼睛的窺探,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官府的盤問、人群的聚攏、勢力的追查……光是想想就令人頭疼。
方羽一直以來行事都奉行低調隱秘,避免引人注目。
像這樣在人潮洶湧之地悍然動手,絕非他所願。
但,對方都已經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了!
“總不能傻站著,把脖子遞過去讓人剁了吧?”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璐璐……”
咀嚼著這個名字,方羽眼神驟然變得如同萬年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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