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亞格，的確有個好兒子。”亞妮絲不打算討論那個沒用的女兒。
雖然她的確為那孩子找了一條出路，但既然對方不知死活非得自己混進來自找罪受，那她也沒必要多管。
事到如今，亞妮絲的心早已生硬如鐵。
一個為了博取信任生下的敗德之女而已。
誰在乎？“洛瑞向來聰明。”帕特微微扯了下唇角，“他，幾年前就能讓白龍國王都自認倒黴了。”
“那時他才幾歲？”亞妮絲饒有興致地問，“他做了什麼？”
“問這個幹嘛？”帕特迅速收斂笑容，面無表情的說，“你想試探亞格，我也沒有阻止你。
但既然她只想享受未來的人生，那，希望你不要再多事。”
“那個洛瑞，到底是怎麼判斷……”亞妮絲沒有理會帕特的警告，只是一門心思地琢磨洛瑞。
“你在說什麼胡話？”帕特冷漠地打斷她，“洛瑞只是知道，我一定會去看一眼瑪麗安的葬禮，所以特意提醒我，不要因為那四姐弟的表現覺得她們有什麼錯。
尤其是那兩個姑娘，沒在瑪麗安的棺材前笑出來，我都覺得她們算得上有禮貌了。”
“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那麼看重這樣一個女人？”亞妮絲趴在抱枕堆上，媚眼如絲的看著帕特，“那種，連自己女兒都能送上拍賣臺的女人，不應該是你最討厭的型別嗎？”
“瑪麗安的確不怎麼在乎孩子們的心情。”帕特沉默了幾秒才說，“但在滿足她自己的願望之外，她已經給了自己的孩子在她眼裡最好的出路。
她只是沒有同情心與同理心，也幾乎沒什麼感情，做事喜歡從利益出發而已。
在她看來，高不高興，快不快樂又能怎麼樣呢？活下去，活得好才是真的人生。
亞妮絲，我知道你沒見過瑪麗安那樣的姑娘，但是，從農田裡的姑娘變成現在的瑪麗安·托勒女士，幾乎費盡了她的全部心力。
她，以前，連個正經姓氏都沒有的，即使是在亞格這麼寬容的主君身邊，也一樣活得很艱難。
甚至連托勒這樣的丈夫，都是她殫精竭慮才搶回來的。
因為她是偶然，而不是必然。
在注重血脈的騎士眼裡，和她結婚，生下來的孩子必然有一半的機率天賦不高，甚至沒有天賦。
她的確因為那些過去而失去了內心的平衡，做出了很多不好的行為。
然而，這麼多年的並肩作戰，無數次的背靠背，瑪麗安都沒有因為覺得危險，就把我的背空給敵人過。”
“這就是所謂的戰友情嗎？”亞妮絲忍不住笑了起來，“連人品與底線都能因為這玩意兒拉到最低，真是有趣。”
帕特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說瑪麗安底線低，可她還是有的。
你都在高塔教會走到這種高度了，還覺得底線低是一種侮辱嗎？
有都算得上是個人了。
而且，無論我和她之間有什麼分歧，無論我是不是對她不滿，她都不應該因為我的失誤而喪命。”
“所以，你就直接給了霍恩一刀，在那位凱爾聖者眼前？”亞妮絲趴在抱枕堆裡笑得前仰後合，“我說，帕特，你是真的有本事啊！我一想到那群長老正準備給霍恩慶功請賞的時候，先得拼命救他老命就想笑。
嘖嘖~關鍵是吾主竟然還認為你的復仇沒有錯，霍恩的確觸犯了你的禁忌……你當年到底是怎麼發的效忠誓言，連搞這種事情都能被接納？”
帕特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沒有和你說的必要。
再說了，霍恩又沒有死。”
“是的，他是沒有死，但潛伏這麼多年，玩這麼大，甚至還帶回了一位聖者的功勞而獲得的神恩，估計一次瀕死恢復就夠他消耗一大半了。”亞妮絲搖了搖頭，“你是真壞啊！帕特。
明明以前你一直是個直來直去，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性子來著，怎麼現在學得這麼……”
“吾主不想他死，我能怎麼辦？”帕特平靜的回答。
當然，洛瑞小少爺的一些觀念好像也的確影響到了她。
比如殺不死的敵人就得想辦法讓他生不如死之類的俏皮話，有時候也不是那麼毫無意義。
“啊……帕特，你說，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呢？”亞妮絲望著馬車外的天空，一臉惆悵地問。
“你的苦難我不懂。”帕特冷靜的回答，“就像，你還願不願意為了過去那些苦難而放棄現在的美好生活，我也不知道，亞妮絲聖者。”
亞妮絲貓一樣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你可以放心，我活到現在唯一的意義，就是讓格扎爾伯爵那一家子和風暴教會一起化成灰！”
帕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她，還有當年一些遭遇悲慘的同伴，雖然痛不欲生，但好歹並不是被自己親生父母送進去的。包括那些後來不被家人接納，只能在高塔教會的秘密基地裡長大成人，了此殘生的姑娘，雖然痛恨父母的放棄，但也不至於恨到要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