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捧著一本厚重的經文,舊到書頁的邊緣都已經微微卷起。他的面容肅穆,歲月的刻痕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深邃。
雨水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杜林離開了佇列,走上前,伸出手。
“吾主……”深邃而又肅穆面容的主人再也沒能繃住,他有些猶豫。
“我還沒有從無名氏先生手中接過權杖,現在還只是一個凡人。”杜林微笑著發出寬恕之聲。
這位老人最終點了點頭,他伸出手,與杜林緊緊相握:“我會永世銘記您對眾生的仁慈。”
杜林點了點頭。
他看著隊伍走進,看著年輕人輕輕的棺木放到它應該在的位置上。
接下來是牧師先生的時間,杜林回到安塔的身邊,看著他開始宣講。
這位老人的聲音不高,傳入人耳時卻異常清晰,有一種超出預期的穿透力。
雨更大了。
杜林的思維有些散發,因為他想到了當初法比恩的葬禮。
年輕的人,年邁的人,都珍視著被自己視為信仰的北方主義,雖然這個北方主義有這樣或是那樣的問題,但無論如何,也比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好。
至於為什麼有時候不好了呢,不還是因為將主義視為信仰的人死在了夜裡,而將主義視為工具的人活著見到了黎明。
我如果真的成神了,我會是一個善良的無名氏,還是一個無情的無名氏。
杜林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前世走在眾生的血泊中,而今生與未來只怕也是如此。
這時,女眷們的花已經獻完,輪到杜林做為學徒之首覆土。他走上前,拿著鏟子,鏟了一捧泥傾入墓穴。
然後依照年齡,還能走動的老學徒們上前。
杜林在一旁看著,給每一位覆土者點頭致意。
他們都有些惶恐,想想也是,一位神明在向他們微笑,但杜林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個神明。
等到最後的來自北方藝術學院的孩子們為覆完土的墓地鋪上鮮花,儀式結束了。
杜林拿出兩張支票,一張給了帶隊的桑切斯夫人,這是孩子們的點心錢,另一張是杜林做為藝術學院的畢業生,給這座他的母校所能辦到的最後一件小事。
“這怎麼行。”桑切斯夫人還記得杜林,她也有些惶恐。
“我從藝術學院畢業,這些孩子是車爾尼導師教的最後一批學生,他們來送老師,而我,也只是做了一點我應該做的。”杜林說完,示意桑切斯夫人收下。
她似乎感覺這支票有些燙手,但最終還是收了下來。
“謝謝您,大人。”她低頭行禮。
杜林在心裡嘆了一聲。
你們看到的,是一個神明,沒有錯。
但在我的心裡,我只是一個相信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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