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記

第1058章 喜得月

杜林走出裂隙,看了一眼走廊上或坐或站的男男女女,有人認出了他,比如哈克範·克里格恩。

這位國王此時此刻眼窩深陷,蒼老的不成模樣,曾經梳的很好看的大背頭不見了,只有爆炸式的亂髮。

也是啊,願意幫他梳頭的那個女人,如今正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

但他看到杜林之後還是站了起來:“你來晚了……伽拉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不晚,因為我是來和她道別的。”杜林回答道。

說完,他伸出手,一個巨大的鐘表出現在杜林面前,杜林用手撥動時針,等到房間裡再一次傳來咳嗽聲,他走向了病房的門。

有年輕人想要攔住杜林,但是來自病房內屬於伽拉夫人的呵斥聲,為杜林開啟了通路。

所有人看著杜林,眼中全是驚恐——因為杜林這一手已經超脫了超凡傳奇的範疇。

杜林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這是巴黎聖路易醫院的高階單人病房,雖然是夏天時分,但房間裡的法陣還是給這燥熱的季節新增了一分涼意。

窗外的夕陽在此時此刻透過紗窗打在房間裡,打在有蠟的深色橡木地板上,打在那一床漿洗得挺括雪白的床單和毯子上,也打在那位憔悴的老婦人的身上。

伽拉·道朗看著杜林走進來,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以為你在東土,不會回來看我這個死老太婆的笑話。”

她躺在這片過分的潔淨的環境中,瘦削的身體幾乎埋沒在厚實的白枕頭和蓋毯裡,只露出一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

曾經滿頭的長髮如今已經什麼都不剩了,藍色病號服領口的病理章上沒有什麼寫什麼內容,而陽光在這一刻勾勒著她身後的影子。

她的雙手關節略微變形、帶著老人斑並交迭在毯子上。

“你不應該傷成這樣。”杜林一旁的椅子長了腿,它搶著讓自己為杜林所驅使。

房間裡異常安靜,只有牆角那座黃銅包邊的落地時鐘發出規律而剋制的滴答聲。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白瓷水杯、一盞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檯燈。

唯一能暗示她病情的,是架子上那個緩慢滴注著純白色液體的玻璃輸液瓶,透明的橡膠管一路蜿蜒,最終刺進她左手背上幾乎看不見血管的薄皮之下。

那是聖化的生理鹽水,教會公開售賣,價格非常親民,連窮人都能用得起。

“是啊,可看著那個孩子手中的弩,我猶豫了,也許這就是報應,我為了克里格恩家族殺了那麼多軍孤,現在他們用另一個孩子做為刺客來殺我……”說到這裡,這個老婦人嘆了一聲:“其實是我沒辦法讓開,我身後就是老二一家人。”

杜林點了點頭:“我就說你不應該被如此輕易的偷襲,為什麼,老二不是你和哈克生的,對吧。”

“對,但是生他的,是我異父異母的姐姐,她死的早,在死的時候求我照顧好她的孩子們,我這一生,就是在為了還她的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份還不完的恩。”

伽拉的眼睛耷拉著,她沒有看向坐在床邊的杜林,而是看著床頭對面牆上那一張紙,紙上面畫著潦草的人物,一看就是孩子的塗鴉。

應該是老二的孩子吧。

杜林這麼猜測著。

而伽拉夫人的眼神沒有焦點,目光似乎穿透了紙張,投向某個遙遠而只有她自己知曉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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