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搖頭是因為他像是一個聖人,為了一點虛無縹緲的理由就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他所認為的偉大事業,並最終犧牲,而這樣的聖人,在歷史上,在未來,在另一個宇宙,在另一個世間……想必還有很多很多。每一個人……都活得像一個笨蛋與聖人的集合體。
像極了杜林所知道的一些歷史故事,在那些故事裡,生命大多有不同的結局,但有一點高度雷同。
那就是理想主義者通常負責去死,背叛了理想主義的人與高舉著實用主義旗幟的人媾和,然後營造新世界。
這是文明存續的一種表現形式,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為了再造新世界而砸碎一切。
杜林也不知道他們的選擇是對是錯,但他覺得,這樣的故事對托米米太殘酷了,她只是一個孩子,有夢想,有喜歡的人,但這一切在今天都被毀了。
她喜歡著法比恩,卻因為這種喜歡而被艾耶家族所拒絕——她並不是法比恩真正意義上的愛侶,沒有資格,更沒有條件參與到安葬儀式中,她只能苦等在這裡,等著一切都結束,直到最後的參與者離開,她才可以進入墓園。
只是因為這樣做才是保護她,因為死者不能阻住生者的路。
所以,杜林站到了她的面前,為她舉傘,哪怕因此讓雨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這是他唯一能為法比恩和托米米做的事情了,因為通常情況下,是沒有人會為這樣的女孩打傘的,她想去見他,可以,但只能自己去,甚至不能自己打傘。
這一刻,托米米終於缷下了她的沉默,她站到了傘下,隨著杜林一起走向了墓園。
在路上,她低聲哭了出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她這麼問道。
帶著不解,帶著委屈,更帶著埋怨,直到站於墓碑前,她小聲的哭著,剛剛的那個問題像是在問墓碑上的那個名字,又像是在問她自己。
雨更大了。
杜林看著眼前的墓碑,最終沉聲自訴:“法比恩,我相信他如他所說的那樣,是為全體生命的幸福未來而死的,他沒有辜負時代,是時代背叛了他。”
托米米看向杜林,杜林點了點頭:“讓我來。”
她沒有說什麼,但他明白她想說什麼,草原精靈講究血親復仇,有的時候,也會有無法放下執念的年輕人,會為所愛與殺戮相擁,走上不歸之路。
這就是草原精靈刺客神廟的由來。
但杜林不願意讓托米米受這苦,她只是一個孩子,刺客神廟所受一切太苦了,不是她能應承下來的。
所以,他決定自己來辦這件事。
杜林從來不相信理想主義,不是因為不相信美好,而是他足夠年長,從書中讀到過太多的歷史,深刻的理解人類本就不是擁有長遠目光的生命,理想主義太過美好的同時也太過空洞,不切實際,是一種終究會被後來人所拋棄的美好。
人類是不完美的生命,本能的追求著愉悅。
就像是歷史書裡寫的那樣,過去的人們在苦難中找到一條路,但是過了一百年,現在的人們在富足中忘了前人走過的苦路,忘了那些惡人曾經犯下的罪行,忘了……那些犧牲在黑夜裡的人想要建立的是光耀人間的永恆天堂。
於是美好化作苦難,理想變成夢魘,過去的痛苦不再是老人記憶裡的苦難,而是重見天日的魔鬼再次降臨人間。
於是,戰爭,和平、革命,再度粉墨登場,歷史在這三個片語間翻轉輪迴,只因人心貪慾,溝壑難填。
所以文明綿延千載萬年,卻始終無法超脫怪圈。
而這片大地有王室,有貴族,有資本家,人類國度充斥著金錢至上,所謂的道德,良知,人性,甚至生命都是可以出賣的東西。
如法比恩這樣的理想主義者們站出來,犧牲著彼此渺小的生命,只是想要點亮這無邊的夜色。
在杜林看來,這片大地不能沒有他們。
因為杜林覺得理想主義者不切實際,但從心底裡尊敬這些為了理想就願意付出一切的人。
沒有人想死,但有時候,代表死亡的毒蛛與它的織網就在那裡,等著高尚的生命直面終焉,自投羅網。
法比恩,我的朋友,我也許不夠崇高,無法幫你完成你那太過偉大的夢想,但我願意為你這樣的人……向這片大地討一個公道。
章節名為英文時,基本為歌名。
tears won't stopband of legends的同名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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