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錨斷裂的脆響,桅杆傾倒的轟鳴,以及最令他夜不能寐的、副團長臨死前嘶吼著讓他快跑的聲音。
過去的記憶,痛苦不堪。
愛德華突然攥緊錢袋,金屬邊緣深深陷進掌心的舊傷疤。
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次審視青銅徽章被取走後空蕩蕩的衣襟。
團長身份沒了,說實話,很不習慣。
“遠方的旅人,請在此駐足。雲海之中,有無盡的財富……“
遠處酒館飄來的琴聲忽遠忽近,像極了陣亡兄弟們常哼的小調。
愛德華突然發現自己在不自覺地跟著節奏輕叩劍鞘——這個發現讓他渾身一顫。
原來那些刻骨銘心的恐懼之下,始終跳動著未曾冷卻的熱血。
只是因為他自己的畏懼,他始終燃不起來。
“二十六萬金幣.“他盯著掌心被錢袋勒出的紅痕喃喃自語。
海風突然轉急,吹散了他鬢角的白髮。
愛德華望著暮色中逐漸亮起的雲港燈火,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來浩瀚雲城時,自己也是這般站在碼頭,對著如林的桅杆發誓要闖出名堂。
“就當……去看看。“他最終邁開腳步,靴底碾碎了幾顆散落的貝殼,“若是連見證的勇氣都沒有,還不如當初跟著他們沉在雲海裡。“
若是他們活著,也不願意看到我繼續沉淪吧?經過鐵匠鋪時,愛德華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
櫥窗裡陳列的新款雲紋護甲泛著寒光,倒映出他鬍子拉碴的憔悴面容。
倒影中的他,下意識地用眼神評估著自己盔甲的耐久。
“這……呵呵。”
愛德華突然笑出了聲,傭兵的本能早已刻進了他的骨髓,不是那麼容易戒掉的。
“老夥計。“他拍了拍腰間多年未出鞘的佩劍,“明天要是那狂妄的富豪領主小看了雲羽海的危險,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救他一次。
救命之恩,索要一點金幣不過分吧?“
愛德華摸出錢袋裡的金幣,在指間翻弄著叮噹作響。
“當年導師說過,有時候命運遞來的不是繩索,而是讓你重新站起來的藉口。”
……
黎明時分,雲港7號泊位。
晨霧尚未散盡,灰藍色的天幕下,一艘鋼鐵巨獸靜靜停泊在港口。
它的輪廓在朦朧的霧氣中若隱若現,宛如一頭沉睡的遠古海獸,漆黑的外殼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在微弱的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上千名灰頭土臉的矮人在甲板上奔走,他們粗壯的手臂上沾滿機油,手中的扳手和錘子叮噹作響。
一箱箱閃爍著暗沉光輝的結晶體被投入輪船中央的巨型熔爐,瞬間化作縹緲的青煙,在船尾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魔法光暈。
愛德華站在碼頭邊緣,瞳孔微微收縮。
“【融雲號】……”
這個名字在浩瀚雲城的冒險者圈子裡並不陌生。
三年前,一群來自地下世界的矮人工程師帶著他們引以為傲的設計圖來到雲港,聲稱要打造一艘能夠征服雲羽海的鋼鐵戰艦。他們向商會借了鉅額貸款,僱傭了數百名工匠,耗費無數珍稀材料,最終建造出了這艘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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