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三武力護航艦的會議室裡。
肯尼和裡威這次沒有被大門兩邊的伺服器ai機器人裹挾，而是享受到了正常的禮遇。
不過在這兩個服務型ai機器人把水端上來的時候，裡威還是有些緊張地繃緊了身子。畢竟這是他從軍四年以來，第一次在非練習場合下遭到機器人襲擊，這對於裡威並不算太長的軍隊經歷來說屬於一個重大事件。
這會格林·諾亞艦長還沒有來到會議室，兩人要麼拿著水杯小口喝著水，要麼雙手交叉不安地玩著手指。坐下來後兩人並沒有交談，該聊的東西中午已經在旅館討論過了一番，但是所有問題都只停留在猜測階段，兩人只能將心裡的疑問保留到下午，等待格林·諾亞來解答。
“兩位，久等了。”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格林·諾亞帶著他的兩個副官一起走進會議室，坐到肯尼和裡威身旁的主位上。
“您可總算來了，格林·諾亞艦長。”肯尼禮貌地叩首致敬，“我們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就等著您來解答呢。中午在食堂裡我們找學生們問問題，他們可一句話都不敢講，都說要經過上面大人們的同意才行。”
“哈哈，那兩位可真是遭罪了，那群學生我中午時見了一下，是一群挺跳脫的孩子。”
格林·諾亞哈哈笑著，隨手接過副官送上來的熱牛奶，像是嘮叨家常一樣說道：“特別是農大附高高一八班的那些學生們，他們實踐能力和行動力比一般的孩子要強不少，但有時太過活潑了也叫人頭疼呀。”
肯尼挑了挑眉，回道：“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優秀的，不是嗎？我身為隊長，自然是更希望手下計程車兵能更聽話，但是如果是希望突破眼前的難關，那我自然是更希望擁有一群優秀的部下，哪怕他們的性格不那麼沉穩。您說對吧，格林·諾亞艦長？”
格林·諾亞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抿了一口牛奶，說道：
“那是當然，他們是農大附高這一屆學生裡最拔尖的一批，等七年後他們從大學校園裡出來時，我們第三船團的各行業部門也許就能迎來一股未曾有過的新血液。”
“也許用不著七年後呢。”肯尼稍微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看向格林·諾亞，“如果他們之中的有個人，有著能顛覆現代飲食文化的食用化處理技術，那麼哪怕他們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未成年，也同樣能把一整個船團，甚至是其他十一個船團的農業結構都給顛覆。”“只要有那位資訊亂流接觸者小姑娘在，無論多麼破天荒的變化，都不是一場空話。”
這個單詞一出來，坐在肯尼身旁的裡威就感到整個會議室的空氣都變了，原本格林·諾亞帶著兩個副官進來時，彼此之間的談話氛圍更像是關係親密的上司下屬，但是現在……裡威不由得屏住呼吸，握緊藏在桌子下的拳頭，目不斜視地看著格林·諾亞。
裡威有種預感，如果自己現在轉移視線，那麼就會失去繼續坐在這間會議室裡的資格。——“既然肯尼隊長你知道了背後的真相，那麼，我們為什麼要給你們裝上奈米機器的理由，想必你們也已經很清楚了吧？”
格林·諾亞收起了臉上掛著的微笑，外表一副中年人模樣的他現在看起來終於有了幾分肯尼印象裡的，那種屬於船團最高領導者的壓迫感。
“那當然，格林·諾亞艦長。既然在這裡見識到了不同於現代的食用化處理技術，也就意味著第三船團默許了資訊亂流接觸者傳播古代的技術和文明。”肯尼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也徹底消失了，“同時，這也意味著你們違背了《古代技術流通管理條例》。”
“話可不能這麼說，肯尼隊長。眾所周知，最高條例的頒佈和實施是需要各船團高層上報到中央政府，並且經由十二船團艦長確認後才能生效。”格林·諾亞說著，身體更加放鬆地往後靠了靠，“那麼你說說，當時有多少支船團在這個條例上籤了字？旁邊的這位裡威組長，你知道嗎？”
被點名的裡威忽然身體一僵，他看著格林·諾亞。說實話，他不想參與這種劍拔弩張的上層人士博弈，但是眼下都被點名了，他沒理由能逃得開，而且，偏偏他還真知道答案。裡威有些僵硬地開口說道：“《古代技術流通管理條例》的認可船團為……宙斯和赫爾墨斯。”
“也就是第一船團和你們的第十一船團，用不著繞彎子，直接說編號就行了，船團的正式名稱大家都是知道的。”格林·諾亞笑道，“這個條例如果是由其他船團頒佈的，就現在這個認可度，也許在上一輪船團交流期裡早就成了會被記載在高中歷史課本里的一段笑談。可偏偏，這是由第一船團頒佈的，所以才會僵持到現在。”
“兩千年前和現在一樣，正好是在船團交流期之前。那個時候也就只有第十二船團透過資訊亂流接觸者共享的古代文明資料，興起了名為‘戲劇’的文化復古浪潮。這個浪潮使得一直在文化藝術發展方向上陷入瓶頸的第十二船團找到了突破口，從而誕生出諸多藝術產品，吸引著其他十一支船團的人前去品位其中的美妙之處。即便是今天，那裡也依然是十二船團裡最引人注目的藝術之都。”
“而也就在同一時期，第一船團頒佈了這莫名其妙的《古代技術流通管理條例》，要求全面限制資訊亂流接觸者的人身自由，並且禁止和古代有關的技術、文明、產品在時空網路與市場上流通。哈哈。”
說著，格林·諾亞都忍不住笑出聲，他戲謔地看向兩人，開口道：“你們認為，這合理嗎？這對於一個一萬五千年來一直喪失著歷史和傳承的種族來說，這是一部合乎常理的條例嗎？”
面對格林·諾亞這近乎尖銳的質問，兩人一時間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