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快意恩仇,可公開追殺某人的修真界。
一旦將餓狼等人的身份罪行公開,洶湧的輿論、內部的傾軋、外部的壓力,會瞬間化作無形的枷鎖,讓後續深入追查幕後黑手的行動變得束手束腳,舉步維艱。
蘇寧瓏的目標很明確,揪出並徹底摧毀那深藏於黑暗中的幕後黑手。為此,她願意做出一些看似不公的選擇。
雪萬誠沉默地接過那兩張照片,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上面,陷入了長久的靜默。
儘管他這些年一路追尋著失蹤孩子們的蛛絲馬跡,破獲了無數大案要案,但當初失蹤的一部分無辜者,依然杳無音訊,成為他心中揮之不去的痛。
他其實早已隱隱料到,內部存在著蛀蟲,有內鬼利用職務之便在為虎作倀。
只是苦於無法精準鎖定,畢竟,直接動手拐人的並非這些穿著制服的人。
他們做的,是利用身上那身象徵著秩序與保護的制服,為真正的惡魔提供了最完美、最令人難以生疑的掩護。
陽光下的陰影,往往最為致命。
雪萬誠眉宇間凝聚著深深的無奈與凝重。
即使蘇寧瓏此刻能提供一份內鬼名單,他也不可能僅憑此就下令抓人,缺乏確鑿的,經得起法律推敲的證據,一切行動都無從談起。
警局的規則,遠比獵人的直覺更復雜。
蘇寧瓏理解地點點頭,繼續提供關鍵資訊:“至於另外一部分失蹤的孩子,他們的去向,大概和這個人脫不了干係。”
她調出了一張清晰的電子檔案照片,拜宣,前啟靈教的主教。正是沿著拜宣這條線索順藤摸瓜,蘇寧瓏才最終追查到了那個使用“眼球”圖案的神秘教會組織,“宣靈教”。
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像我們這種職業的獵人,說實話,還真不太容易接觸到這類神神叨叨的地下教會核心。他們通常會主動避開獵人,就像避開天敵。畢竟,獵人受的訓練和教育太過‘另類’,骨子裡就對任何標榜‘神靈’賜予的能力嗤之以鼻,根本不會買賬。
為了撬開這條隱秘通道的邊緣,蘇寧瓏坦言:“我動用了不少星幣,重金開路,才勉強摸到了對方巢穴的外圍。”
“宣靈教,這個名字我們確實有備案。”顯然這個組織已在警方視野內,但並非核心關注物件,雪萬誠斟酌道:“拜宣是宣靈教的創始人?”畢竟只是名字有點關係而已,他需要更確鑿的關聯。
“創始人?”蘇寧瓏坦誠地搖頭,她的情報來源有其侷限性,“我只知道他是這個組織的核心人物,地位舉足輕重。我的情報路徑是反推的,是從鎖定拜宣這個人開始,才牽扯出他背後的‘宣靈教’,而不是先知道有‘宣靈教’這個殼子,再派人去打探拜宣。”這說明了資訊來源的獨特性和指向性。
她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向雪萬誠:“關於警局內鬼,我手上還有另外三張清晰的相片。但是,雪局長,想要拿到它們,你需要先答應我兩個條件。”
雪萬誠身體微微前傾,嚴肅起來:“蘇小朋友,請記住,你提供的是具有指向性的‘情報’,而非可以直接呈上法庭的‘證據’。”他特意強調這兩個詞的區別,情報帶有主觀性和線索性質,證據則需要客觀、合法、可驗證。
他必須先打這個預防針,以防蘇寧瓏提出過於激進或踩線的要求。
蘇寧瓏對他的謹慎報以理解的一瞥,清晰地說出第一個條件:“第一,關於拜宣和宣靈教這條線,我會繼續深入跟進。如果在追查過程中,我獲取到了能指證他們的關鍵證據,但這些證據,可能存在‘非法嫌疑’(比如透過非常規監控或潛入獲得),那麼,我需要你負責出動絕對可靠的屬下,協助將這些證據‘洗白’,轉化為透過正規、合法途徑獲取的形式。我需要它們能在法庭上站住腳。”
雪萬誠沉吟片刻,這個要求在他的職權範圍內,且目標一致。
他鄭重承諾:“只要證據本身是真實的,不是偽造構陷,只是獲取方式需要技術性處理,我可以配合操作,確保其法律效力。”
蘇寧瓏聞言,笑了笑說:“雪局長多慮了。我既不需要靠破案來立功升遷、獲取權力地位,更不屑於透過誣陷別人來賺取星幣。”
她直視著雪萬誠,目光清澈而堅定,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她所求的,純粹是揪出真兇的“正義”,以及消除自身潛在威脅的“安全”。
偽造證據去冤枉人?對她而言,既無必要,更是一種侮辱。
蘇寧瓏沒有停頓,緊接著提出了第二個條件:“我需要看一眼雙子星電視臺《蛻變之旅》節目導演,原溪的完整個人資訊檔案。”
雪萬誠聞言,眉宇間流露出明顯的不解:“以你的財力和人脈網,自己查不到他的資訊?這似乎並不困難。”
“恰恰相反,”蘇寧瓏的語氣帶著一絲凝重和不易察覺的煩躁,“我已經不止一次,也不止透過一條渠道去調查他了。”
她直視著雪萬誠,丟擲令人不安的發現,“你知道最詭異的是什麼嗎?每一次查到的結果,都像在玩拼圖遊戲,但永遠對不上號,要麼是他背後關聯的勢力名稱,層級突然變更,要麼是他曾明確出現在某地的記錄,如同被橡皮擦抹掉般憑空消失。更離奇的是,過一段時間,消失的記錄又可能‘回來’,但時間、地點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版本。要不是我記憶力好,而且沒有中斷過調查,還有做存檔的習慣,你覺得這樣的調查記錄能被人察覺嗎?”
此時她聲音壓得更低,審慎道:“雪局長,您告訴我,背後如果沒有極其龐大的能量在刻意混淆視聽、編織資訊迷宮,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到這種程度?說實話,我查他的目的很明確,我只是否深度牽扯進了星際中央政府或者軍部的高層。如果答案是肯定的……”
蘇寧瓏做了個到此為止的手勢,“那麼我會立刻停止追查這條線。”
畢竟沒必要在現階段去觸碰那些遠超個體能撼動的星際超級巨物。
她蘇老祖確實有點本事,也有點自戀,但她也有自知之明的。
人活到她這個年紀,會相信某些方面的因果報應。
面對官方,不能太妄自尊大。
例如上輩子的一國之君,這可能關乎數千萬人甚至幾億人的生命,她是不會輕易去碰的。
憋屈點又怎麼樣,總不能因自己一念之差,造成千千萬萬人都流離失所。
而星際官方高層人物,確實有大能量,做人還是慎重點比較好,自己可是有親人的。
雪萬誠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顯然在權衡利弊。
片刻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慎重地抽出一個薄薄的檔案袋。
“你很幸運,”他將檔案袋推給蘇寧瓏,語氣帶著一絲複雜,“這個人……我恰好也一直在關注。他的資料,我經常拿出來翻看思考,試圖找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