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蘇寧瓏也沒發現他的異樣,精神汙染一旦開始,很多不平常的事情都會成了“正常”。
在秘靈汙染區域,“正常”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直到她察覺連辛意左右身體不對稱。
這才引起她警覺,他們定是已經在汙染區域內。
只是不知何種緣故,他們還能看到“正常”執行的列車,卻尋覓不到不祥氣息的蹤影。
連辛意低頭時,鎖骨傳來詭異的麻癢。
第三隻手臂洞穿奈米衣服,從防彈纖維衣服的接縫處鑽出。蒼白的指節垂在戰術腰帶旁。
“我去。什麼時候長出來的。”連辛意捉住手臂拼命撕扯。
卻感覺有無數根鬚在胸腔野蠻生長,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連辛意扯它,它反過來擰連辛意的軟肉,雙方彷彿陷入菜雞互啄的大戰中。
“蘇姐,怎麼辦,我是不是受到汙染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蘇寧瓏:“……”光嘴上說有什麼用,你倒是退出啊。
鑑於這位辛隊友為人仗義,蘇寧瓏決定幫他一回,“別動。”
她伸手接觸連辛意時,還沒靠近,寄生臂突然暴起,五根手指像反關節蜘蛛腿般撐開,黑色指甲在車廂牆壁刮出五道銀色劃痕。
連辛意的右手被它按在牆上,手背血管凸起成青紫色蛛網。
要碰他的是蘇寧瓏,結果它攻擊他這個寄主。
連辛意腦海閃過一個詞“苦命人”。
蘇寧瓏手指碰觸他耳墜,輸入靈力,咒文飛快湧出,鎏金色光芒捲住連辛意全身。
頃刻,“哎啊啊…”連辛意痛叫,悽慘扶著牆,背部躬成熟蝦。
他彷彿聽到脊椎深處傳來甲殼類動物蛻殼的碎裂聲。
咒文順著頸動脈遊走,化作金色鎖鏈,纏繞住寄生臂。
每收緊一寸,連辛意痛苦一分,在與寄生臂連線處不斷有黑色粘液滲出。
咒文與手臂搶佔身體,作為主人的連辛意,壓根沒有控制權,只能任由二者以他身體做戰場,互相攻擊。
少女靜靜觀察他反應,睫毛輕顫,似乎在心痛他,可她憐憫浮在表面,沒有深入眼底。
更像一個冷漠的局外人,看白老鼠掙扎。
當最後一道咒文沒入寄生臂,寄生臂如斷尾壁虎般彈落在地。
咒文略勝了一籌,逼退敵人。只是耳墜也功成身退,其中一隻耳墜化作齏粉。
就在連辛意鬆一口氣之際,掉地上的寄生臂靈活翻轉躍起,要重歸宿主身上。
蘇寧瓏的戰術靴凌空踩下去,一抹靈火飄落。
剛碰觸到手臂,手臂馬上蜷縮,只是它並不如餓縛那樣燃燒起來。
蘇寧瓏清澈的黑眸映著火光,“砰”,她對著它掌心的裂口來了一槍。
子彈貫穿裂口,手掌分崩離析,手臂也跟著碎裂,徹底失去活力。
而這一刻的蘇寧瓏,帥氣的形象與黑天幕內救他們的少女重合,莫名令人心安。
連辛意驚掉的下巴自動合上,僥倖撿了條命,他決定從今之後抱大腿,跟著蘇寧瓏的節奏走。
他看著散落一地的手臂零件,連辛意小心翼翼問:“我是什麼時候受到汙染畸變的?貼著鏡子的時候嗎?”
“在舞臺上跳舞時。”
貼著鏡子時,其實還好,當門外的光灑進房門,房間並沒有改變。
唯有合上房門,形成“門”,空間才產生變化。
房內關押著一隻怪物,但怪物被“封印”了,汙染並不強,不至於那麼快讓人產生畸變。
舞臺出現的不祥氣息就不一樣了,眾目睽睽,卻無跡可尋。
“你認為列車上的秘靈,是什麼?”
這題連辛意知道答案:“千手靈,這種秘靈最常見,不過最難消滅,它們總有各種各樣的方式藏起來。”
蘇寧瓏笑了笑,“你學得還不錯。”
不似小六,打根基的知識都能轉頭忘記。
被蘇寧瓏誇讚,連辛意有些得瑟。
剛翹起的嘴角猛地壓平,反應過來,他有什麼好得意的,都快二十的人了,做了幾個月網獵,不知道千手靈的人,才奇怪吧。
“加入星聯盟網獵組織後,我特意去學很多有關秘靈的知識。”連辛意扯了扯他那頭淺金色捲髮:“實話告訴你,我是星聯盟的輟學生,受不了星聯盟學院後期訓練的苦,才輟學的。”
“苦?”蘇寧瓏沒見過星聯盟有強迫訓練的事情啊。
“你以後就懂了。”自願卷和被動卷,是兩回事。
十二歲前的星聯盟學院學生,頂多當個後勤用用,培養正確三觀。
誰敢讓兒童當勞模啊。
十二歲之後,才是地獄開端。
“嗯,你留意一下週圍的人,看見矮人廚師,吱一聲。”蘇寧瓏對連辛意說。
然後邊往前走,邊翻怪物房間主人的證件。
佧萊娜,出生年月日(五十五歲),女性,未婚。
頭像照片就能看出她體重超胖,四層下巴,臉容鼓脹。
膚色泛著病態的白,淺金色頭髮稀疏細軟,眼下紅腫。
證件與證件套加起來沉甸甸的,蘇寧瓏扯開證件套,果然,裡頭夾了張信箋。
蘇寧瓏展開。
【致我的玫瑰娜娜: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當你的睫毛在茶霧中顫動時(此處墨水有反覆瞄摹的痕跡),我確信自己找到了比星光更永恆的存在。你執杯的左手小指第二關節的弧度,分明像聖潔的天使翅膀,勾動我的心。我的愛意已經無法停留在書信來往上,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請到你一起與我踏上旅途,期待您的回覆。】
落款處,畫了個帶禮帽的山羊鬍子男簡筆畫。
蘇寧瓏被肉麻的情書搞得人麻了。
她突然懷念起酒吧客人喝醉後的難聽歌聲,至少不會讓人雞皮疙瘩。
承載體999,應該就是這位佧萊娜女士。
不過承載體具體指什麼?指佧萊娜與秘靈的結合嗎?被人為改造成怪物,該承受了有多大的痛苦啊。
山羊鬍子男那傢伙真該死,難怪之前故意起鬨,算計她和連辛意登上舞臺。
看來他是知曉內情的參與者之一。
就算智算一號不給他設下死局,她之後也要親手了結這個禍害,不然不解氣。
有仇必報,才是她蘇老祖的行事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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