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物”抬臂掀簾的姿勢，與連辛意窺探動作完全映象。
連辛意寒毛倒豎，強烈的心理暗示，讓他不敢妄動，彷彿妄動分毫便會撕碎脆弱的平衡。
沈昭明同樣僵在原地。
同樣的經歷曾有過，某道不似門的屏障，被無意開啟後，湧出無數怪物。
那次，他們幾乎沒能活著退出。
也還好在模擬器內，放現實裡，他們能留條全屍，已經很體面了。
他暗自祈求秘靈別在這種出其不意的地方現身。
“你慢慢放開手。”沈昭明道。
連辛意點頭，他動了動手指，放開食指，再放開中指……
“他們在幹什麼？”沙莉進入模擬器次數不多，而且她看不見絕大多數的秘靈，連辛意他們的戒備令她很困惑。
雷青崖下頜繃緊，“他在害怕。”
“你們不害怕？”連辛意就這麼與簾子後的“怪物”僵持了好一會，即將完全鬆開手。
蘇寧瓏瞥了一眼便一手扯開簾子。
“媽呀，你就這樣拉開了？”連辛意嚇得往後躲。
狹窄的浴室裡掛著件浴袍，頂上的燈光將浴袍與花灑的影子重迭，投下奇怪的陰影。
“有秘靈的地方，通常會有很強的不祥氣息，自己嚇自己，只會什麼都做不成。”
連辛意憋屈，進入模擬器次數多了後，遇著什麼都容易一驚一乍，這是應激反應，他也想保持鎮定從容，但這是人的本能，很難剋制住。
沈昭明不由得為連辛意辯護兩句：“恐懼會矇蔽感知，我們也是安全為上。不過，不祥氣息什麼？”
蘇寧瓏垂著眼簾，隨手拿起一把牙刷，敲了敲鏡面，方才連辛意對峙“浴袍”時，鏡中似有陰冷視線劃過。
是有關鏡子的秘靈嗎？蘇寧瓏沉思。
“什麼叫不祥氣息？”沈昭明重複問了兩遍。
蘇寧瓏回過神，“就是事物本身的不同氣息，人有人氣，動物有動物的氣，秘靈也有。它會帶來不祥，所以我管它叫不祥氣息。”
對不同實力體系的人來說，氣是很難懂的事情。
就像一開始要接受秘靈的存在，每個人都認為這很荒謬怪誕，當秘靈事件增多，目擊者和感染人群相繼增加，它才成為被理解的存在。
四人交換著眼神，希望其中一人能解釋新詞彙“不祥氣息”的意思。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在網路上見過。
蘇寧瓏沉吟道：“拿起秘者令前，你們應該能察覺上面有很強的吸引力，迫使你專注它，可它附著的東西，又是對人有害的，你的身體，會比你更快一步察覺它不對勁。這就是不祥氣息的影響。”
更加難理解了。
雲裡霧裡，似懂非懂，就是不懂。
沈昭明：“是你的特殊能力嗎？”
浴室的簾子又晃了晃，排氣扇發出細微的吹風聲。
“勉強算是吧。”蘇寧瓏只能似是而非地回答。
副本結束後，看來必須儘快補全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認知。
蘇老祖素來不探聽別人的修煉秘密，但眼下不一樣了，若不做足功課，恐怕練出的法器，旁人都催動不了，這就很沒意思了。
在臥房巡視一圈下來，沒發現任何特別的東西。
“秘靈究竟在哪裡？胡亂尋找也不是辦法。”連辛意經常在副本內思考這個問題。
可這個問題，蘇寧瓏不可能立刻給予他們方向，每次進入陌生副本，大家都只能像無頭蒼蠅，先搜尋東西，再進行分析。
副本只給了十二小時，他們總不能十二小時內搜遍列車吧。
“至少我們可以先排除這間臥室。”
沈昭明跟隨蘇寧瓏腳步踏出臥室。
迎面走來一個穿白色廚師服的矮人。
矮人廚師慘白的圍裙下襬沾著褐色汙漬，不到一米二的身高，四十厘米寬的銀質餐盤幾乎遮住他整個上半身。
“用餐時間，貴客怎麼在此逗留。”
矮人廚師陰森的視線在五人異服上來回滾動。
他們的打扮不像乘客，像來找麻煩的僱傭兵。
環境太真實，四人自動代入身份，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彷彿做了虧心事。
面對秘靈，他們幹就完了，面對正常人，所有藉口都顯得蒼白，謊言又容易被揭穿。
他們緩緩看向蘇寧瓏，會如何做。
餐盤突然震顫著發出脆響。
連辛意起了雞皮疙瘩，豐富的想象力，讓他聯想到，裡面有隻活人手在有節奏地敲餐盤。
呸呸呸，汙染還沒開始，他不能先汙染自己。
“請你禮貌點，我們還輪不到一個廚師質疑想幹什麼不想幹什麼。”酒吧內多的是這種自命不凡，故意抬高自己地位的人。
蘇寧瓏很擅長“毒啞”他們。
矮人廚師直勾勾盯著蘇寧瓏幾秒，端正了態度，放低姿態道：“抱歉客人，驚擾了你們，是我不對。”
蘇寧瓏大方表示不介意，笑著問：“你端著盤子去餐廳嗎？是什麼菜式，我能看看嗎？”
你要看？四人震驚臉，主動面對汙染嗎？矮人廚師此時徹底打消了疑慮，“沒端上餐桌前，不能開啟保溫蓋。客人若想嘗一嘗，可以去餐廳點餐。最近新出了一款菜式，非常受歡迎，特別鮮嫩。”
“什麼菜？”
“餐牌上有推薦。”
“誰會在意餐牌上寫的推薦，我只喜歡看自己愛吃的那一種菜式。”蘇寧瓏點了點下巴，“你繼續送餐吧，我們還不餓，想到處逛逛。”
你來我往的短暫較量，最終以蘇寧瓏一方取勝。
“好的，客人。”矮人廚師遺憾地邁著八字步往前走，腰間凸出的大肚子，讓瘦削的他，看上去比例失調。
蘇寧瓏目送他離開，怎麼感覺怪怪的，說不上來的古怪。
“呼。”連辛意輕輕吐氣，“對著車上的工作人員，我總感覺自己在做壞事，像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