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令整改通知書在資料庫裡積了厚厚一沓，可商場仗著有技術人員兜底，一拖再拖，拖到現在。不想聽修理師廢話，保安結束通話電話，罵了一聲該死。
明亮的監控室內，不止一位保安，坐他旁邊的小保安問：“哥，之前壓根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會不會是智慧系統有問題……”
“有問題又如何，你知道重新介入一個新的智慧系統多少錢嗎？更換全域智慧中樞以為只要把幾千個感應節點重新編碼介入，是項大工程。何況現在很多新的智慧系統能操控機鐵皮罐頭（機械人）不間斷巡查執勤，本來商場只需要個一百保安，等它們上崗，你們直接混吃等死吧。”
要不是有護衛功能的機械人價格高昂且需要審批流程繁瑣，處理人類突發矛盾事件也沒人類懂變通，老闆們早就換上機械人接管安保了。
小保安閉嘴不談了，他不想被商場最佳化，這個地方工資不高，但福利不錯，又清閒，展望未來幾十年，他都不可能找到這麼適合躺平的地方。
被保安隊長喊了去維修的小陳修理員與老錢保安慢悠悠地晃，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達故障升降梯前。
這段時間，升降梯內的人終於受不了持久的沉默。
古香人再次開口，他問修理師：“你是修理師，不知道升降梯為何出現故障嗎？”
“沒有工具，人又在困升降梯內，你以為修理師就是萬能的？”修理師態度很衝，渾身長刺了一樣，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內，佈滿血絲的眼睛掃過懸浮空中的直播器，接著看向古香人的相機，“你們這些有錢人，怎麼會懂打工人的苦悶。”
古香人沒有因為他的態度生氣，反而舉起相機，“你要拍張照片嗎？我是周遊星際的旅行家，一名喜歡記錄人類故事的普通人。”
“什麼旅行家，不都是博主嗎？換個名稱就能顯擺你高貴？你們古香人為什麼到哪都愛高高在上。”
美食博主諷刺完古香人後，重新掌握直播儀器後，再次直播凹造型直播起來。她嘟著嘴賣萌，說剛剛受了點委屈，“寶寶們看這個古董升降梯，連感應都是壞的……是噠，遇到升降梯故障了，好倒黴哦。沒事的，不用打賞安慰我，我需要你們的陪伴而已，被困在這麼逼仄的地方，真的很害怕……”
雷青崖那靴子中的大腳趾不斷挖啊挖，尷尬得她向蘇寧瓏那邊移動，這個打扮二次元的女孩不是不可愛，是行為語言脫離了普通人。
她無法理解，只能尊重遠離。
“這位酷帥的小姐姐怎麼稱呼？”蘇寧瓏主動問。
雷青崖摸了下鴨舌帽邊緣，掩飾內心激動。
蘇姐以後就是她的神，四歲小孩為什麼能這麼聰明，猜到要主動搭訕。
“我叫判…叫潘小小。”要是還叫判官，別人一下子就認出她是網獵。
她不似連辛意那樣能靠直覺避險，這裡一共十個人，進入副本前已知有五人是網獵，也就是說，另外的五人，是人是鬼，不能斷定。
萬一說出真名就被吞噬掉，這可能是史上網獵最憋屈死法。
“你和你的名字反差真大。”蘇寧瓏與雷青崖迅速組成“隊伍”。
蘇寧瓏此時形象太美了，透過海報黑色燈光的反射，她能看見自己現在的五官和打扮，能用豔麗二字概括。
拉扯夥伴，能獲得“安全”感，普通凡人基本都會如此做。
她們佔據電梯內部的一個角落，別人也在悄然“組隊”。
短髮幹練女人跟她旁邊的青年，不過二人很少交流，象徵性地站在一邊。
那位罵人吵鬧的少年則跟一名面板黝黑的壯漢組隊，少年嘴裡嚼著口香糖，雙手插袋，衣服拉鍊低至胸膛中央，露出白皙精壯的胸膛。
壯漢臉容憨厚，偶爾會扯一扯繃緊的襯衫，搓一搓手，小動作不斷，像個不合格的保鏢。
美食主播和老太太則獨自一人。
光從外表和言行，根本無法判斷誰是網獵，誰是智算一號演算出來的。
這個小小的升降梯內，還可能藏著一隻秘靈，蘇寧瓏覺得好玩，像推理遊戲。
站立久了，蘇寧瓏感覺腳趾很痛，她出去後要投訴智算一號，高跟鞋太坑小孩了。
手肘靠升降梯扶手上，重心轉移到一隻腳上，她打算輪著來。
美食博主仍在用她嬌滴滴的嗓音縈繞這片狹小的空間，她自己可能沒感覺，但其他人都感覺很煩躁，被雷得不輕。
少年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少嚶兩秒，收起聲音汙染，好惡心。”
“我又沒向你嚶，公共區域，沒惹你，沒煩你，構不成犯罪吧。你說話太難聽了。”美食博主說完，居然教導直播間粉絲：“人在外面，身份都是自己給的，面子也是自己攢的，不要懦弱，勇敢反抗……”
瑪德，想打人了。
少年肉眼可見的陰沉了臉色，周身浮動著難言的力量波動。
這少年是特殊能力者。
力量波動只維持了兩秒，少年收起火氣。
舌尖頂著口香糖在齒列間緩慢遊走，瞳孔裡滲出劇毒的訊號。
“博眼球，沒特色，無病呻吟，還愛指點人做事，濾鏡和化妝都遮不住你是醜女的事實，還不如這位小姐姐呢，信不信你鏡頭轉過去，流量馬上遞增幾十倍。承認吧，你不止皮囊不合格，靈魂也是無趣腐朽的。”
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美食博主臉色驟變，她現實中從來沒經歷過如此尖酸刻薄的批判。
“我的粉絲才沒你們那麼膚淺。”她鏡頭一轉，對準蘇寧瓏。
蘇寧瓏：“？？？”
不是，你們吵架，怎麼把我拉入局？
還有就是，喜歡我的人，怎麼就膚淺了？
雷青崖感覺這一場副本將會是人性局，升降梯故障還不到十分鐘，就已經矛盾不斷。
人與人之間沒有和睦的時候。
她想了想，認為自己要堅決站在蘇寧瓏身邊，表忠心。
立刻伸手擋住鏡頭，“博主小姐，這樣不禮貌。”
然而鏡頭僅僅捕捉蘇寧瓏幾秒，直播間人氣卻在飆升，少年說的話應驗了。
彈幕不斷遊說美食博主多給小姐姐鏡頭。
美女博主扯出難看的笑容，讓鏡頭轉回自己這邊，手擋住鏡頭的時候，不甘心地斜睨蘇寧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