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邈眨了下眼睛,看看四周,又內觀了一下自己完好無損的識海,驚訝道:“我竟然一點傷都沒受?”
聽到他的聲音,身旁三人也陸續睜開眼。
他們眼中,卻沒有金邈那份驚訝。早在劍光未傷船身,沈長老提醒他們閉眼的時候,他們已經猜到揮出劍光的是“自己人”,無需懼怕。
看著金邈誇張的表情,司徒渺無奈地為他解釋:“出劍之人定是劍宗前輩,而非敵者,又怎會傷害我們?前輩只是想將我們送離那裡而已。”
就如上一次,祖師爺將她送離那裡一樣。
有著先前諸多猜測,又親身體驗了一遍尋找到白霧籠罩之地,和被裡面的人“送出來”的經歷,哪怕是後加入的徐擒虎,都隱約猜出了一些,也就只剩下金邈還會問出這種問題。
徐真人朝沈懷琢擠了下眼睛,眼神就像是在說,‘你看我說什麼來著?’
沈懷琢不想理會這十歲小兒般的幼稚之舉,無視徐真人看過來的目光,視線落在剛睜眼的司徒渺和金邈身上。
金邈還是一臉迷糊,司徒渺則遲疑了一下,向沈懷琢問道:“沈前輩,先前那片白霧……可是上界在此地投映出的虛影?”
不然為何會在那裡見到祖師爺,和劍宗劍法卓絕的先輩?
雖與真相天差地別,但那地方……何嘗又不是渡劫失敗後,困住他們的另一方“上界”。
沈懷琢沒有回答是與不是,眼神意味深長,隨即開口說道:
“待靈舟靠岸抵達北洲,我欲前往極北荒原,你們若有安排,可自行離去。”
“晚輩想先返回宗門舊址看看。”
司徒渺沒有一直纏著沈前輩和鬱道友同行的打算,不過她建議道:“沈前輩若是要去極北荒原,可從我們天衍宗舊址抄個近路,我們天衍宗駐地舊址,有一座陣法,可直接傳送至就極北荒原附近。”
“倒是可行。”沈懷琢展開北洲地圖,這圖就是從天衍宗的人手裡換來的,圖上天衍宗舊址的位置標註得格外清晰,就在整座北洲大陸中部與東南海岸之間居中的地方,從那裡前往極北荒原,可省下至少一半的路程。
是個可行的建議。
徐真人離開北洲太久,虧他還是天衍宗祖師爺的好友,連天衍宗駐地有這麼一座陣法都不知曉。
沈懷琢順勢向司徒渺問道:“那你可知北洲靈氣凋零之地?”
“靈氣凋零之地……”
司徒渺遲疑了一下,有些尷尬的回答:“整個北洲算嗎?”
要不是北洲靈氣凋零,他們天衍宗也不至於萬里迢迢遷移來東洲。
沈懷琢:“……”大意了。
輕咳一聲,他問的更細緻了些,“我是問靈氣開始凋零的源頭,亦或是說……北洲範圍內哪裡靈氣凋零的最為嚴重?”
北洲靈氣日漸稀薄,已有長達數百年之久,但加速凋零,是近些年才發生的事。不然天衍宗就不是近年才遷至東洲,而是早在上百年前,就開始想辦法遷移了。
司徒渺思索了片刻,回答說:“好像是從西北靈原開始,那裡原本靈氣濃郁,靈田遍佈,還有幾處通往世俗小千界的入口。”
“但自我有記憶起,那一帶已經蕭條了許多,因靈氣稀薄,原先坐擁大片靈田的修仙家族遷離了那裡,剩下的多是一些低階修士和凡人。”
“差不多是十幾年前,靈氣加速凋零的時候,那邊的靈田大片枯竭,與世俗小千界之間的入口也因靈氣凋零而被迫關閉。”
司徒渺說到這裡,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徐前輩,沈前輩,我知道得那麼清楚,是因為我們宗門有一位師姐,就是出自俗世凡塵,當年那位師姐推算出家人有難,回去探親,卻沒想到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沈懷琢指尖輕點地圖,讓那展開的北洲地圖往司徒渺眼前飄了飄。
“你來為我指一下,你所說的靈氣凋零之處。”
“就是這裡。”司徒渺指尖飛出一棵綠苗,那綠苗瞬間化作一根比手指還細的細藤,飛至圖上,將所指出的範圍圍攏成一個圓圈,醒目無比。
沈懷琢的目光在那最北邊,明顯標註著極北荒原的範圍,與司徒渺所圈的範圍之間打了個轉,最後又落迴天衍宗駐地所在的位置,
“先按這條路打算。剩下的待靠岸再說。”
徐真人將頭湊近過來,盯著那地圖看,只覺哪哪都熟悉,又哪哪都陌生。
沈懷琢瞥了眼他的樣子,心底默默收回之前的話。
他說錯了,這人雖也出自北洲,卻真沒什麼用處。
…
寶華船還在劍光的推動中前行。
速度較先前慢下了少許,以至於透過窗子,總算能看得清周遭景象的變化。
自雲間穿過,又在水面上漂浮,最後漸漸扎入水中。
當船身撞進一片茂密的海草當中,速度總算徹底減慢下來,劍氣割斷海草,這些海草卻順著船身上激盪開的靈氣,全都附著了上來。
船艙內眾人散開神識,當看到原本華光閃爍的寶華船外面,穿上了一層綠油油,彷彿還帶著幾分腐爛氣息的外殼,頓覺一陣惡寒從腳底升起。
“也差不多了,驅散劍氣,調整陣盤重新上路吧?”徐真人看向沈懷琢提議。
先前倒也不是沒有人想提議,只是外面那些劍氣太盛,看著就不像是可以輕易撼動的樣子。
而沈懷琢從始至終從未想過驅散。
徒弟還在感悟這道出自蒼峘老兒的劍氣,且讓身下的船再多飛上一陣,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