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裡提在確認了夏修跟第五教會是敵對關係,並且表現出明顯想要乾死對方的意思,她整個蟲都顯得比較積極了一點。
她的聲音透過心靈波迴響在整座王室議廳:
『第五教會——想必你也知曉它們的名字』
夏修沉默不語,他已經判斷出對方打算向他傾吐更多。
『它們是一種意識病毒,是彌母的寄主與施放者。他們不依賴神,不依賴個體,而依賴理念本身的繁殖。它們將一切語言、影象、符號、文化碎片作為母體,在任何能傳播的媒介上自我繁衍。』
克拉裡提沉默了一瞬,胸腔中那枚晶化心核緩緩閃動,猶如不穩定的恆星在低頻振盪。
『它們曾在我們殖民支脈中,散播一種被稱為真實維度的夢。』
她的語氣低沉到近乎冷硬,像是將某個早已封印的回憶重新從廢墟中刨出。
『夢入心中者,會在夢境中自焚意志、奉獻存在,然後如同細胞裂變一般——他們將整個巢區變成第五教會的觸鬚。那種轉化不是勸誘,不是洗腦……而是認知結構本身的改變……我很難說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
通俗易懂來說;它不是有形的怪物、不是某個地點,也不是某個人,而是一種極端極端危險的「概念/想法之王」。你一旦真正「理解」它(如拼湊出了關於它的完整知識圖譜),它就會發現你——然後殺你。』
她停頓了一下,那雙由微小反射眼構成的複眼凝視著夏修的金瞳,哪怕那對眸子此刻平靜得如死水,她依舊能從中感受到難以掩飾的興趣。
『你知道它們的核心信仰嗎?』
『它們認為,任何概念、任何符號、任何結構都可以成為神明,尤其是數字“5”——它是根源。』
『它們不需要神祇——它們自己創造神。
信仰不是一種連線,而是一種工具,是用於刺破現實的錨點。
星座海星,就是這樣一種神明——一個外星的夢魘,一個從第五維度擠壓進我們宇宙的意志,是透過夢和結構,逐步拓印現實。』
“星座海星……”夏修輕聲唸了一句。
“那它到底是什麼?具現化的類神?還是某種超維思維模型?”
然而女王卻只是輕輕晃動了一下身後那對護翼狀的甲殼,彷彿在表示苦澀或惶恐。
『我不知道。過去的我……或許知道。但現在的我,一無所知。』
她並非謙虛,也非迴避。而是刻意的、不讓自己知道。
夏修挑眉:“你不知道?”
『我把關於它的一切……刪除了。』
她的聲音輕得像是蟻穴深處的滴水聲。隨之而來的,是那震撼人心的一段敘述:
『那時候,我並不孤身。作為攝政女王,我統領三位執政官女王,她們分別管轄記憶孵化區、觀測區以及共生母巢。我們是同生共育、思想相連的個體——在蟻族的語境中,幾乎等於合一。』
『可它們……被感染了。不是洗腦,不是誘惑。
它們是自己理解了星座海星,然後主動地轉變。它們用一種我們無法讀取的語法來思考、說話、指令那些我們自己都聽不懂的命令。它們……變了。徹底變了。』
夏修神色不變,只是緩緩摩挲著銀色手杖的手指略微收緊。
不知道為什麼,他久違的感覺到了頭皮發麻——這種感覺是出於冠冕者,也就是資訊統合體對於某種可怕訊息的警惕反應。
『我刪除記憶,並不是出於膽怯,而是出於邏輯上的必要性。第五教會本身就是一種概念傳播裝置。它不需要語言,不需要儀式,不需要召喚——它只需要被理解。只要與之相似、共鳴的思想結構存在,它就能自發地從你我之間的任何話語、圖案、隱喻中生長出來。』
她盯著地面,彷彿那裡的影子正蠢蠢欲動:
『你看,我們現在正在談論它。我們已經被它盯上了。』
空氣像是陡然冷了幾分。
夏修感覺到有某種惡意的目光正在盯著自己,他的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
說實話,他遇到過的敵人很多,但是像是第五教會這種……嗯,沒有辦法實打實尤拉的對手還是頭一個。
噗呲~
此刻阿蒙德像資料幽靈一樣的閃現到夏修附近,直接從現實縫隙中扭曲而出。
他的輪廓微微抖動著,像是被來自遙遠維度的低頻震盪撕扯出形狀,那雙平日裡戲謔懶散的眼睛,此刻卻帶著不加掩飾的壓抑與厭惡。
“這隻蟲子的做法,是對的。”
阿蒙德沒有看夏修,只是望著不遠處那漸漸沉入幽昏之中的穹頂,聲音低沉得幾乎不像他說的。
“面對第五教會,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武器,不是聯盟,也不是你的冠冕或譜系……而是記憶阻尼。”
“把人類——不,所有具備語言與概念系統的智慧生命體看成一個彼此交織的巨大網路。那麼第五教會,就是一團高度擬態化、具備自我增殖與結構穿透性的超級惡意病毒。”
他的聲音像是在沉澱記憶,一字一頓,帶著某種殘留的驚悸與噁心:
“沒什麼武器能打它。真正能對抗它的,只有一種方式——割除認知鏈條。”
“任何能把它拼湊起來的片段、結構、語言、影象,都必須被切斷。”
“記憶,就是武器。”
阿蒙德轉頭,終於看了夏修一眼,那一瞬間,他的臉色灰敗得像是死過一次的老兵。
“說實話,它們當初搞崩人類初網的時候,我就知道這玩意比他媽的四君主還噁心。”
他罕見地爆了粗口,語氣甚至透出一種深層次的疲憊。
“它本身就有一套極其恐怖的防禦機制:只要一個人——不管是誰——拼湊出足夠多的線索,構建出它的【概念模型】,它就能看到你。”
“然後,它會殺死你。”
他的語氣冰冷而緩慢。
“不是那種驚悚片式的邪神殺戮,也不是超自然的扭曲入侵——它會消滅所有與你思想構架相似的人。”
“你研究過它?你的孩子也聽過你說的詞?你曾在會議裡給同僚展示過一張圖?你母親只是路過了你書桌上的一段文字?”
“他們都會死。”
阿蒙德站在昏暗的角落,虛像的輪廓像一段從過載舊磁帶中摳出來的影像,邊緣噼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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