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我與貴族之間的合作了。”
王座上,那具龐大的軀殼微微震動了一下,顯然對這句話早有預料。
克拉裡提的心靈波如絲如縷地傳來:
『你想要什麼樣的合作?』
她的語氣依舊秩序、理智,但夏修敏銳地察覺到其中隱藏著審慎與試探。
“你應該設有——秘密的研究機構,專門針對第五教會的異常結構、汙染模型與應對機制。”
“而且……我猜你並不是唯一一個這樣做的勢力。整個和平國度,所有曾在這場彌母瘟疫中被擊穿防線的強權……應該都在嘗試建立對抗體系,哪怕只是零散的試探。”
克拉裡提沉默了。
她那如礦物般的甲殼輕輕收緊了半寸,複雜的思維連結在腦後多個節點間交錯震盪,複眼中的光斑略微一暗。
沉默,便意味著預設。
夏修眼神中浮現出一絲期許已久的銳利光芒。
他立刻順勢而入,語氣清晰鋒利:
“我需要接管它們。”
克拉裡提抬起頭,複眼中終於浮現出驚疑波動——但夏修不給她反駁的時間,緊跟著一字一句落下:
“你們的研究,是基於恐懼與抵抗;而我的工作是建立系統性的收容措施,而且在面對第五教會這種型別的敵人,我們天國比你們更有經驗。”
“我們面對並且戰勝過許多的敵人,包括那些無法被定義的異常性,無法用倫理束縛的概念性災厄。”
“我來這裡,正是為了將它徹底剝離、構建收容。”
他的眼神如晨星流火般銳利無匹。
女王沉默了良久,那如巨鍾低鳴般的心靈波,終於再度傳來,語調如嵌入晶石的冰音:
『你……會親自下場?』
這聲音中有疑問,也有不確定。
夏修卻只是微微一笑,那雙如金質晨星般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猶疑。
他金髮微動,宛如無風自動的律令光芒,在靜謐中如烈陽自蒼穹俯瞰大地。那一刻,他的身影彷彿已不在人間,而是臨於高維邊緣,俯瞰整個汙染位面。
“當然。”
“我要建立一個戰時單位,專門用於和平國度境內,對抗並研究第五教會的彌母感染。”
“它的名字是——戰時反彌母部。”
“它不是傳統的武裝,也不是常規的科研機構,它是一場戰爭的中樞神經。一個沒有編號、沒有公開存在記錄,只服務於一個任務的單位:阻斷第五教會傳播鏈條,收容其一切衍生概念,肅清汙染種群。”
夏修目光鋒銳如刃,字字帶著高維調製的清晰與決絕:
“我將親自領導它的初建與成型。”
“你們弗米蟻族將作為第一批輔助與參戰單位——你們在對抗第五教會上的生存經驗、應激行為機制與生物學上的抵抗鏈條,是最珍貴的第一手材料。你們對第五汙染的感知、處理、反應節律,都能作為我們資料鏈的初步骨架。”
他頓了一下,聲音不高,卻足以撕裂任何怯意:
“你必須明白,這不是誰在利用誰。”
“現在和平國度已經被汙染蔓延得深不見底,你們面對的是一場無法用戰線來劃分的、全感知領域的意識滲透戰。我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你們整個位面所能獲得的最大賜予。”
“我將以戰時反彌母部的名義,建立前線指揮所,招募各族意識強度足夠、信念防線穩定、無汙染履歷的高敏精英,組建思維封鎖小組、觀察與逆演組、彌母獵殺組、概念隔離隊,並組建核心聯動鏈——彌母模型壓制陣列。”
他目光鎖住克拉裡提,不給她任何逃避的餘地:
“我要你開放你的深層研究資料、歷史感染記錄、記憶封存機制、彌母封鎖鎖鏈、淨化流程殘片、汙染前後對比基因資料庫,全部無保留共享。”
“我會幫助你們戰勝第五教會。”
女王克拉裡提沉默著。
哪怕她沒有“面部表情”這類擬人化的特徵,但那雙深嵌於外骨骼中、由千萬微型感知珠構成的複眼,此刻卻如同億兆演算法正同時執行的計算中樞,冷然、密集地觀測著夏修的一舉一動。
她沒有回應,只是垂下上節軀體,將重質腹節穩穩抵在晶質王座之上,發出微不可察的震動聲——那是弗米蟻族用於深思的低頻調律,只有最貼近她心靈頻譜的高階侍從才能聽見。
內部中樞神經之中,數以千計的思維執行緒在快速平行計算,彷彿一整個種群的理性網路正在迅速呼叫:
此人不是凡人。
此人不是神明。
此人是高維戰爭的參與者,黃金暴君。
不為別的,只因為和平國度的傳統無法接受某種超維存在在沒有信仰紐帶的情況下主導戰爭——那會撕裂上千年構建的意識秩序。
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討論意識形態正統的時候了。
她緩緩抬起頭,複眼中投射出的,是既冷靜又深思熟慮的光。
最終,她低下頭顱,輕輕發出一道由意識組成的心靈波,低而穩重,像是祭司在冗長誓言前的鐘鳴。
『我們……接受。』
『和平國度的淨化,從這一刻開始,也許真的……有了一絲希望。』
這是她用僅存的理性、信仰與責任所作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