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教我做事嗎
要說打架,張欣楠什麼時候怕過,只不過不佔理的架輕易打不得,更何況此番繞道來到竹芒書院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徹底解決求凰那件事。若是真的動起手來贏了人家,保不齊事後書院的人不會故意為難那個臭小子,雖說事情最後的結果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中間的麻煩還是越少越好,畢竟就屬讀書人的花花腸子最多,保不齊麻煩一多就要徒增許多不必要的變故。
張欣楠握住佩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在張欣楠看來,若是一旦動起手來,贏了不說有什麼所得,反而要徒增變故,如此似乎有些得不償失。至於輸,張欣楠從未想過,因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若是當下的劍客還做不到人間無敵手的話,那麼最好就乾脆不要去天外與人論劍了。因為一旦去了,也不過是送死而已。死生是小事,可若是丟人丟到天外去,那可就是一樁了不得的大事了。
至於劍客面前的儒生有沒有一戰之力,自然是有的。因為在蘇硯安的身後立著一座儒家的正統書院,與橫渠書院等並稱為十二書院,或者說是二十四書院。總而言之,儒家的規矩就在此處。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儒生蘇硯安畢竟佔著天時與地利,哪怕與劍客的修為差距再大,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例如,像劍客昨日在朔方城城外劍斬那個喜歡練武的讀書人的那一劍,那一劍甚至都算不得什麼高明劍術,更遑論劍道一途。若是劍客接下來的出手大都類似於如此的話,儒生其實是能憑著自身修為以及這份冥冥之間存在於天地間的規矩與之一站的,說不定還能接下兩三招。
不過事實卻是張欣楠根本不會出這樣的劍招,因為在明知道一劍砍不死對方或者是重傷對方的情況下,劍客是絕對不會隨便浪費自身天地元氣的。就像他平日裡與少年所說的那樣,劍修對敵,向來都是一劍了事。
對於當下這般劍拔弩張的氛圍,張麟軒本想著出來打個圓場,因為就算接下來談不攏要動手,那也是後話,不該剛一見面就這般針鋒相對吧,更何況還是在書院大門前。
大概由於自幼跟隨韓先生讀書,以及後來又去琳琅書院求學的緣故,兩者其實都使得張麟軒對儒家的觀感還算不錯,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其實還是願意親近幾分,而且更是對這種諸多學子的求學之地莫名地懷有一絲敬意。
不過一是一,二是二,願意親近卻並不等同於親近。最起碼就多了“願意”二字,而有願意,自然就會不願意。在少年看來,於書院中求學的某些學子其實就根本算不上什麼儒家弟子,最多就是掛了個名而已。聖賢書中的道理或許今日搬進了腦中,可甚至都用不了等到明日便全部都給扔了出來,就此忘得一乾二淨。等到日後的某一天,要講一些看似是道理的道理時,便重新撿起殘留在腦中的零星記憶,有多少用多少,總之一頓胡編亂造,誇誇奇談,如此算個屁的儒家弟子。世人常說道理都讓儒家說盡了,這樣看似也對,那樣看似也對,實則卻是那些當不起讀書之名的“讀書人”在自圓其說,自欺欺人罷了,以此來愚弄他人。
而這也是張麟軒極為認同琳琅書院那位齊先生,願意不辭辛苦去他身邊求學的原因之一。道理的最初目的絕不是去同人講理,而是讓那些懂得道理的人能夠與這個世間相處的更為融洽。至於教化二字,先賢們已經在書本上留下了足夠多的精妙之語,與其忙著同人去講,實行教化,不如先自己看過再說。一個真正知曉道理,懂得規矩的人,自然不會時時刻刻將其掛在嘴上。
故而少年想要親近的是那些真正願意去翻書而觀的儒家弟子,而不是那些書暫且沒讀幾本,可卻偏偏願意去同人講理的“儒家弟子”。後者的某些“就事論事”,“指指點點”當真惹人厭惡。
總體而言,張麟軒對待儒家的觀感還是不錯的,所以懷著這份心思的少年想要上前勸阻兩句。可是等到少年剛剛邁出一步,腳還未落地之時,張欣楠便立刻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告訴張麟軒不要多嘴,少年於是便有些悻悻然地把腿收了回去,然後老實地站在求凰與李子身前。
張欣楠緩緩推劍出鞘,等到銀白色的劍身剛剛露出一小截時,他卻收回那根推劍的拇指,露出的劍身再度歸入劍鞘之中。
如此重複再三,這說明劍客此刻在猶豫。
山主蘇硯安笑問道:“見張先生再三猶豫不決,可是有所顧慮?”
張欣楠點點頭,毫不掩飾道:“確實有所顧慮。”
“可否告知在下?”
“活的時間太長,見的讀書人太多,故而擔心那些現如今躲在門內觀戰的年輕一輩,以及那些看似與世無爭的老傢伙們會在接下來的正事中使絆子。”張欣楠扯了扯嘴角。
蘇硯安拱手微笑道:“竹芒書院選取弟子的唯一標準便是有一顆豁達之心,雖說年紀輕輕未必真的能夠做到如何豁達,可在下敢保證,我書院弟子皆不是小肚雞腸,遇事耿耿於懷之輩。張先生口中的‘那些與世無爭的老傢伙們’皆是我竹芒書院的底蘊所在,深諳書院立學之本。別處的所謂老傢伙們在下不敢保證,可單就竹芒書院而言,在下相信這些老前輩們的人品,絕不會做那骯髒齷蹉之事。
至於那件所謂的正事,竹芒書院皆是出自公心,全然不夾雜半分私怨,一切全部都是按照儒家文廟制定的禮儀規矩行事。天地七十二州,每三州之地立有一座儒家書院,總計二十四座,其中十二者入世之心不顯,剩餘十二座故而並稱與十二書院,以治學為己任,歷來不敢懈怠。監察之權在十二學宮之手,書院不敢擅自越權,只不過學宮有所交代,書院自然照辦,其中道理想必張先生明白。”
張欣楠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蘇硯安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邊無需多說,先生也不必擔心有人會使絆子。至於為何在下要來此處攔著先生,非要先生指教一二,自然是因為家人受了欺負,當長輩的總該出來問一句為何吧。”
“就不擔心問不出所以?”
“問得出或是問不出,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不要去問。架打不打得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不打。就算那小子犯了很大的錯,張先生也不必一劍打碎那座高樓吧?如此蘇硯安需要與您討個說法。”明知劍客身份,可儒生卻依舊神色從容,面帶微笑。
張欣楠懶得解釋什麼,輕聲道:“那就動手了。”
“煩請先生指教。”儒生作揖行禮,對待前輩,禮數不能差。
待到儒生起身之後,一本巨大的金色書籍緩緩於書院上方展開。書院門外那塊石碑上的金色文字愈發鮮活,似乎與書籍正在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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