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49章 北去

芳槐柳序內,四人正在一同吃早飯。張麟軒將昨日的大致經過簡單地向張欣楠複述了一遍,對於自己沒能得到那件盔甲,少年多少還是有些氣憤。

張欣楠聽完少年所言,喝了一口粥,點點頭道:“看樣子,這群生意人還挺著急。”

“他們的動作確實要比預期的快上許多,那份名單之上的九人已經被他們找到其四,看樣子也是有備而來。”

“這場所謂大考,是主考人臨時決定的,他們若是有所準備反到有了問題。罷了,既然已有四件東西被人取走,那麼你也不必糾結,專心尋找剩下五件就是。我不知道你父王是如何想的,反正我的意思是最好尋到其二,最不濟也要拿到其中之一,如此再行南下或是西行都會更加方便些。不過若是到了最後,你仍就一無所獲,其實也無妨。無論是你選擇南下去大旭轉轉,或是去西邊幫著你父王送東西,總之我都會跟著。”

張麟軒打趣道:“師父,要不咱們直接南下吧,反正有您老人家護著,徒弟有沒有那幾件東西,其實都一樣。”

張欣楠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少年腦袋,“想都別想。這趟南下或是西行,你最好靠自己。因為昨夜我已出劍,算是徹底違背與他人的約定,所以這趟南下或是西行,除非有人真正威脅到你的性命,否則我是不會再出手了。況且你如今的境界,你應該比我清楚吧,若是沒幾件像樣的東西防身的話,這一路上恐怕是步步難行啊。在北境也許還好,出了北境可沒你的好果子吃。”

張麟軒神色認真道:“徒弟明白。不過距離南山城的辯論還有不足一個月的時間,朔方城的這場所謂大考能這麼快就結束嗎?”

談及此處,就連張欣楠眉眼之間也不禁多了幾分憂慮,沉聲道:“據目前來看,這場大考給人的感覺其實有些過於簡單了,三教九流之徒齊聚於此,做些合乎情理的買賣,在規矩之內各尋機緣,看樣子是一件好事,但道家的那位祖師爺不是說過‘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一語嗎,之後的結果如何其實很難預料。你事先未雨綢繆做的準備,也許是杞人憂天,事後賠了大把銀子,也可能是明智之舉,最後賺的盆滿缽滿。修行之人求道,求得不就是未知二字嗎,所以這場大考的最大樂趣也是未知,誰也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張麟軒忽然玩笑道:“師父,你這算不算明著幫徒弟作弊啊?”

“那道人既然願意將名單給你,其實已經算是洩題了,我順著他由此撕開的口子,與你說些規矩之內的事情,也並無不可。這天幕之上監考之人,沒來尋我的麻煩,就足以說明我們所行之事,並無不可。”張欣楠剛剛夾起一塊美味的紅燒肉,準備送入口中,心湖之中便不約而同地響起三個不同的聲音,皆是對他說出“監考”二字,有些不滿。

張欣楠不解地看向張麟軒,問道:“你們書院考試都沒人監考嗎?”

張麟軒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但還是實話實說道:“齊先生在考校我們學業時,從來不會派人監考,只是讓我們自行答卷,按時交卷。”

“為何?不怕你們作弊嗎?”張欣楠有些好奇道。

“先生自己說,不怕,因為他相信我們。”張麟軒言語談及那位齊先生,不禁嘴角上揚。

琳琅書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無論那一位先生夫子考校書院弟子學業時,可面對面坐而論道,也可將問題寫於紙上,交由諸多學子作答,但若是後者,絕不可派人從旁監考。有夫子擔心,若是有人作弊該如何?齊先生曾這樣給出答案,我們自己交出的弟子,難道還要在誠信一事上給予懷疑嗎?如此我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正地將學問和做人道理交給我們的學生?

先生不曾懷疑弟子,好在弟子亦不曾讓先生失望。

琳琅書院辦學百年,期間從無一人因作弊一事而被責罰過,雖不至於人人都能答出夫子留下問題,順利透過考試,但好在從無一例欺騙行為。這世間學問本就十分繁雜,不能盡學實屬自然,學會多少,便回答多少,如此方是最好。\t張欣楠點頭道:“來時的路上,曾有幸見過你口中的那位齊先生,確實學究天人,是個真正願意為了世間多些考量之人。不過有些生不逢時,恐難有所作為。”

“生不逢時?”張麟軒有些不解。

“一方面是儒家還未真正放權,各家學問在此世間難以真正有所謂作為是正常事。二來你的那位齊先生身兼儒法兩家學問之根本,是個能夠治亂世,平天下的大才,如今世道將亂未亂,查缺補漏最是難行。做一個大刀闊斧的變革者容易,就像如今的大旭一樣,百年前那位王佐之才不就和你一樣,是將一切都推倒了重來的嗎,這世間最簡單地就是重頭再來。修道如此,做生意如此,一時之間得與失根本就不算什麼,修道之人不爭朝夕,商人不爭眼前小利,所以這從來不是什麼難事;難得是做一個勞心勞力的縫補匠,前人已將屋舍蓋成,足夠後世之人遮風避雨,不過從某一天開始,屋子開始漏雨,縫縫補補還能過日子,可這時忽然有人站出來說,咱們一起將房子推倒,重新建一個吧,你會不會認為他瘋了?”

張麟軒點點頭,算是認可,這樣的人確實會被大多數人罵上一句你有病吧,但期間好像又不太多,於是張麟軒又問道:“師父,您方才不是還說了,修道之人不爭朝夕,商人不爭眼前小利嗎?為何到了此處,便不願重頭再來了呢?”

張欣楠解釋道:“修道之人和商人一眼,目光從來不會侷限於身前,總會盡量去看得更遠,他們不願另立新屋,恰恰是因為他們看得遠。這間遮風避雨的屋子,一旦被拆除,你有沒有想過,世人所要面對的是什麼?或是天災,或是人禍,總而言之會是各種糟糕的事,到時連命都沒了,還談何修道,談何生意?”

張麟軒默然。

“不過也恰恰是因為他們看得遠又看得不夠遠,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局面。他們知道如果此刻推倒高樓,災厄必將隨之而來,這份威脅他們看得見,而且看得極為清楚,所以便不願對此做出改變。但是他們沒有看到百年千年或是萬年之後的風雨飄搖,到那時這座屋子便再也無法為後世之人遮擋風雨了,而後者,你家的齊先生卻看得見,所以他哪怕是要傾盡心力,也要做些什麼,在爭取不損害當下之人利益的前提下,多為後世之人再做些什麼,於是他便不得不做一個到處縫縫補補的匠人。”

張麟軒感慨道:“先生確實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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