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錯亂的光陰
撫摸著那件鳳袍的張麟軒,眼中滿是柔情,不過他帶給周圍人的那股窒息感,卻是不減反增。此刻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長陵君,被捧著鳳袍的張麟軒一腳踹開,昏死之前,這位方才還囂張至極的長陵君最後看了少年一眼,將少年的容貌牢牢記在了心中。今日的這份恥辱,他早晚會以更殘忍的方式千百倍地還給少年。
張麟軒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帶走了那件鳳袍,而他的價碼就只是方才說過的一句話。在場眾人,更是無一敢有任何異議,而這一切與藩王公子的身份毫無干係,全因少年方才的乾脆利落的出手。
一個巴掌,一個跺腳,就廢了一位八境修士,這樣一個有實力,性情兇戾的年輕人,他們這些久在世俗之中摸爬滾打的“老江湖”自然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們心中都極為清楚一件事,那就寧欺白鬚公,莫欺少年窮。
少年有著無限的可能,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少年最終究竟會走到什麼高度。在修行界之中,這樣的例子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好,見到老人前輩恭敬一些,見到孩童少年多些慈愛,這兩者終究都不會是什麼壞事。好處興許半點都沒有,但所求的其實不過就是能夠出門在外,少些禍事而已。
像長陵君這樣囂張跋扈山上宗門修士,其實在如今的修行界中並不多見。因為自從儒家開始放權于山下世俗王朝的那一天開始,諸子百家的老祖師,以及眾多山上宗門的老宗主們其實都已經開始認識到同一件事。儒家已然開始放權,那麼他們這些類似於王朝內屬官的山上宗門,該如何做,想必不用儒家多說。
世間修士心中萬年不變的認知有三,其一,十方閣是修道聖地,而十方閣的諸位樓主便是這世間萬千修行者的直接管理者;其二,便是以儒家為主,百家為輔的萬年格局;其三,便是給予兩位歲月悠久的老人以最大的尊重,這二者,一位掌生,一位掌死。
這三種雖然不曾記錄在書頁之上,但始終在口口相傳的認知,除去最後一個之外,前兩者其實都在改變。十方閣在修行者心目中的地位不會改變,但諸位樓主的監管之權卻在一點點流逝。而原因大多在於他們自身,對於賞罰之事,歷來不曾用心。但以儒家為主的格局卻是變了不少,近百年來儒家修士參與世事的次數明顯少了一些,其中更多的還是讀書人在廟堂之上的作為。
積極入世的儒家,如今都已禁止自家修士隨意混跡在世俗之中,那麼他們這些其他諸子百家的修行之人,到底該如何作為,自然用不著別人提醒。一個個皆是山門緊閉,各修大道。若是有弟子不得不下山辦事,臨出門前自家長輩都會好生囑咐一句,莫要惹事。所以類似於長陵君這樣的跋扈之人,如今實在是少之又少。
其中有個坐在天干最末等座位上的男人,腰佩雙刀,一副遊俠裝扮。斗笠壓得極低,再加上他坐在一個較為黑暗的角落,所以並不容易看清容貌。男人的目光在少年進屋落座之後便始終不曾離開,直到少年取走鳳袍,帶著那兩名隨行女子下樓之後,男人才收回視線。並不是他無法再繼續注視下,其實只要他想看,那便能一直看下去,哪怕有這座城池的古怪規矩在,卻也無妨。他之所以收回視線,是因為他看出了一些小把戲。而且說不定還會是某個人,甚至某些人的長遠佈局,如此他便懶得看了,不是怕惹上什麼麻煩,而是男人的性格使然,他一向不喜歡埋線佈局這種事情。
男人的心湖之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隨後男人的身形隨即消失不見,再出現時,他已經來到了一處高山之巔。在男人的面前站著一個道人,和一個白髮黑衣之人。
見到男人之後,道人與那黑衣之人立刻作揖見禮。
男人點點頭,問道:“短短數個時辰,可鬧出的動靜真不算小了,是你們兩個搞的鬼?”
道人嬉皮笑臉道:“小師弟的主意。”
“是師父他老人家預言的結果成真了?”男人忽然間有些神色凝重,依照常理,眼前二人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甚至都不該出現在此刻的人間。
“大致成真,只不過有些事還存在著變數,所以結果到底如何,還尚未可知。”
“能跟我說說你們的大致想法嗎?”
道人望向身側的黑衣之人,後者點點頭。道人隨後自懷中取出一隻瓷碗,解釋道:“碗就這麼大,能裝的東西也就這麼,所以自然要把一些東西早早地挑出去。”
男人皺眉道:“所以張欣楠是被你們放棄的?!”
道人搖搖頭,皺眉說道:“只是在當下這個時間段,暫時讓他離開棋盤而已。因為那傢伙身上的不確定性實在是太多,更何況有一個問題,我至今都沒想明白,所以我是不會輕易讓他進入棋局的。”
男人沉思片刻,竟是不由得笑道:“人活一世,無外乎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那件事其實沒什麼好想不明白的,無非就是男子太過痴情罷了,哪怕到了最後,也依舊是要佔儘自欺欺人四字,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至極。不過倒不是他張欣楠有多好笑,而是這後世之人太過好笑,至於那個幫忙篡改史家書籍之人,則是更為好笑。”
道人與那黑衣之人不禁對視一眼,然後會心一笑。其實當他們自己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真正始末之後,其實跟男人此刻神色如出一轍。
一切真的都太過好笑了。
男人忽然看向那個黑衣之人,笑問道:“之所以不能開口說話是因為站的太遠?”
白髮黑衣之人搖了搖頭。
道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幫忙解釋道:“當下之當下又多了個當下,彼此的情況都不太好,所以一旦開口說話,容易觸犯某些忌諱。到時候再惹得那位老人家不高興了,他的處境可就愈發艱難了。”
男人反問道:“你呢?不是一樣也有個當下之當下嗎,怎就不怕這些忌諱?”
道人答非所問,感慨道:“河水確實有些涼啊!”
男人不禁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做一隻水鬼,確實是難為你了。辛苦了。”
道人笑容燦爛道:“能者多勞,不辛苦,不辛苦。”
男人自從再見到兩人開始便一直思考著一件事,再三猶豫之後,還是決定告知兩人,“我不知道我接下來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影響到你們的佈局,可有些事,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跟老三約定好了,所以不要指望著我能夠有所改變,這很不現實。更何況我與他之間,真沒什麼私怨,君子之爭這四個字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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