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64章 不同之人 相同之夢

雲霧飄渺,湖面如鏡,倒映著陰霾灰暗的天空。少年立於湖面之上,四顧無人。

就在少年準備邁開步子,開始在湖面上行走之時,他身前不遠處,忽然出現一位盤膝而坐,身著墨色長袍的白髮老翁。

少年想要尋問這是何處,卻發覺自己說不出話。

老人抬起手,左右晃了晃,神色有些遺憾,言語間亦是有些惋惜,對著少年輕聲道:“我說你聽就好,能記多少便記多少。”

老人似乎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東西,少年到最後卻只是記住了幾個詞。

七曜,鳳鳴,寒冬,折劍。

老人說的先後順序記不得了,只依稀記得有這幾個詞。

老人起身後,面對少年,先是搖頭,再是點頭,然後欣慰道:“總算活出了些自己的樣子。”

少年看不清老人的面容,但冥冥之中似乎又覺得老人有些熟悉。

“那把劍,別人無論如何也拿不走,至於你最後能不能拿到,看造化。不過別報太大希望,一切盡力就好,不要總是勉強自己。”老人揮了揮衣袖,少年便被打出此地,重新來到那處荒野。少年離開時,老人說了最後一句話,聲音很低,少年未曾聽到:“凡事先求己。”

天地相接處的一塊海上浮島,老人與一名布衣書生正在下棋,老人撫髯而笑,瞧著棋盤上那些錯中複雜,縱橫交錯的黑白兩色棋子,似乎特別滿意,便與書生笑道:“此局勝負如何?”

“三七之間。”書生答道。

“哦?”老人有些驚訝,“收官之時必定是我的屠龍之局,為何你還有三分勝算?”

書生笑道:“是先生有三分勝算。”

“小明明,你是不是下棋之前喝酒了,沒吃菜嗎,咋口氣這麼大呢?”老人笑道。

書生以右手兩指捻起一顆棋子,輕輕擱置在棋盤上,在常人看來這只是一步無關緊要,垂死掙扎的無奈落子而已,可隨著那棋子落定棋盤之後,竟引得某些關鍵性的落定白子無端地由白轉黑,既定的棋局竟是一時間徹底逆轉了攻守形勢。

“你這屬於賴皮。”老人笑道。

“人心反覆,世事難料,不過終究是弟子書頁上和狼毫筆墨間的一點瑣碎事而已。亦是師弟手中的玩物,亦是師兄劍尖前的枯葉。”

頃刻彈指可滅。

老人搖搖頭,衣袖一揮,滿盤皆白。老人笑問道:“如此當如何?”

如果有更強之人,落子其中,你們當如何?

如果一不小心,被人撕掉書頁,砍下手掌,折斷佩劍,你們又當如何?

書生望向遠處,靜默沉思。

大廈將傾,無非兩種可能,攔不住,砸死一群人,攔得住,砸死某些人後,再砸死一群人。

師生兩人沉思之際,有一道清氣歸來,散入老人身體,書生便問道:“先生要見的人都見過了?”

“跟兩個小傢伙談了談,至於那些老東西都是一巴掌了事,不過最讓人頭疼的還是那兩個小的,一個哭哭啼啼,一個懵懵懂懂,屬實有些麻煩。”

“女孩子嗎,無論多大年紀,都應有撒嬌的權利,更何況是對自己的父親撒嬌,情理之中;至於男孩子嘛,年歲太小,經歷太少,長大了或許就會好很多。”書生笑道。

老人盯著手中的東西,怔怔出神。

書生無奈道:“先生您這就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老人不以為意,笑著問了書生一個問題,“小明明,讀了這麼多年書感覺怎麼樣?”

書生不知先生為何會有此問,但仍是認真回答:“讀書太多,見過的書上道理太多,道理與道理又總是彼此之間相互打架,便覺得越來越無趣,很難再像年少時那般開心。”

“說到底,還是做一件事,一旦時間足夠長,長的讓人難以想象的話,總歸會讓人心生厭惡。就如同吃飯一樣,似乎沒有人會從出生到死亡,一直都只吃一種東西,總要偶爾換一換口味才是。”老人的神色略顯無奈。

“先生這是在擔心師兄會厭倦?”

老人白了書生一眼,哀怨道:“我是在想,你小師弟為啥還不回來,一場大夢就這般難以醒來嗎。”

人生若夢,誰可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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