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完整的道人

“您要管這件事？”

“事情其實我倒是懶得管，不過那群已死之人看樣子似乎對這座舊書樓有些想法，如此就不得不管了。”

“晚輩多嘴問一句，這樓中究竟關著什麼？若是您不方便說，就當晚輩沒問。”

道人嘆了口氣道：“其實也沒什麼，說白了就是一些連酆都山，幽冥府都不願收下的鬼魂而已。酆都的那位鬼差嫌麻煩，所以就將它們都盡數留在了陽間，不允許它們去輪迴轉世。至於它們身份想必你也猜得到，就是當初那場大戰的戰死之人而已。它們生前皆是修為高深之人，兩族之戰，它們被迫參戰，最後不但身死沙場，而且還落得個無人收屍的悲慘下場。於是它們便心生怨念，從而由一般的鬼魂轉化成了毫無情感，只知道復仇的恐怖怪物。一般人是沒辦法將之殺死的，所以當時有人請我幫忙，想讓我幫著徹底除掉這些傢伙，以免它們再來為害人間。不過當時的我並不覺得它們有罪，況且自家恩師曾教導過我，世間存在的每一種生命形式，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隨意將之抹殺。所以我便試圖教化它們，不過最終的結果證明，教化並沒有用處。於是，我便把它們一個個的都給抓了起來，然後跟那位書生借了這座與他大道相關的舊書樓，然後將這群怨魂一一關入樓中，藉著書生的大道鎮壓它們。之所以讓你鎮守此地，其實是為了給那位書生留個座標，免得日後他找不到此地。”

“座標？”蕭道玄神色疑惑地問道。

“沒錯。這座舊書樓其實被我搬離的有點太遠了，再加上那個書生的事情太多，沒辦法時時盯著此處，所以需要你在樓外守著，好在危難時候給他提個醒，方便他趕過來。”

“那位前輩既然心念不在此處，又如何能知道此地是否危險？”

“等你被人打個半死，你就知道了。”道人神色認真地說道。

蕭道玄有些無言以對。

道人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對了，還要提醒你個事情。就是不要把我當做你以為的那個陸宇卿，我自己的身份，我自己都還不清楚，你一個外人又如何能懂。將一個不經意間瞥見的可能錯誤的答案，固執地認為對的話，最後的考試分數可是要受到影響的。關於草堂的解釋，你的猜測既對但又錯，你既知是夢，為何不願再往前想一步，有沒有可能是夢中復夢，從而一夢今朝呢。所以說有些事，根本就沒必要深究，知道的越多，隨之而來的麻煩也就越多，到最後不過是徒增煩惱之舉罷了。”

蕭道玄鄭重其事地打了個道門稽首。

道人玩笑道：“其實吧，先前那個作揖之禮也沒錯，早年間確實當過一段時間的教書先生，負責為鄉下的稚童們啟蒙，不過這都是好些年之前的事了。”

蕭道玄輕聲笑道：“沒您這麼玩人的。”

道人搖搖頭，笑道：“與人鬥其樂無窮嗎。”

蕭道玄隨口道：“那怎麼不試試與天鬥呢？”

道人忽然有些神色失落，言語間似乎有些無奈，“其實鬥過，就是沒鬥過。”

蕭道玄只見道人張口，卻未曾聽見言語。

道人抬起頭，滿臉得意道：“怎麼，不讓說啊？”

一番前塵往事，不知如今還有多少人記得。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但豈不知天定勝人，人定亦可勝天。道人曾在一處高山之巔，雲霧環繞之地，與“天”對弈十局，幾乎窮盡自然演變之妙，最終勝天半子，從而一舉證道。

道人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副畫面，一副白描，隨即變得五顏六色，一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好像忽然被人解開了所謂禁制，重新湧入道人的腦海中。

道人閉眼又睜眼，隨後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師父您老人家留給我的考題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勝天之舉，既是榮耀，也是負累。

自家先生由此設計考題，希望自己能夠平常心處之，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道人卻一直認為先生要哪來考校自己的是真假虛實四字，實在是有些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天地肅然清淨，再無花鳥蟲魚之聲。唯在道人陸宇卿的耳畔，才不斷有一道平和的嗓音響起。

“別高興的太早，透過了這次考驗，不過是拿回了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下一次的考驗才是決定你能否重新開閣的關鍵。”

“您老人家能不能別老整這些讓人糊塗的東西？”道人不禁笑問道。

“不經意間的明悟，其實是最為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就算是你，也無法透過算計將之得到，如此才有趣。陸卿，以你的眼界，不該把目光僅侷限於眼前所見到這張的方寸棋盤，對於已見過的，或是未見的，都該花費心思才對。”

道人對著遠方，恭敬一拜，神色肅然道：“弟子謹記師尊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