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局外人
“不對,絕對不對。如果一切沒問題,那麼這就有可能是最大問題。”
張麟軒不斷地做出假設,經過推演之後,又再度自我推翻。在荒原的時候,少年便養成了這種習慣,之後一遇到事情便要講所能發生的情況都一一考慮一遍,然後再從中選擇出最為合適的那種。
張麟軒的耳畔忽然響起一聲極為爽朗的笑聲,笑聲之後有傳來一道極為溫和的嗓音。
“齊嶽澤,這就是你的弟子啊?也不怎麼樣啊。”
性子溫和的教書先生只是輕輕一笑,並未多說什麼。
“小鬼,別忘了,這可是你的夢中之境。你的所有念頭都會具象化的,想這麼多就不怕給自己添亂嗎?”
張麟軒猛然起身,然後開始環顧四周,大聲喊道:“先生?是您嗎?”
一處碎裂的石壁上,忽然間出現一道人影,那人頭戴斗笠,腰間懸著一柄長劍,背對著少年。
張麟軒不禁有些吃驚,滿心歡喜地問道:“師父?你北上回來了?”
劍客並未轉身,也並未說話。
“師父,您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啊?”
少年的背後忽然有出現了一道修長身影,這人面容有些蒼老,原本直挺的腰板不禁彎了下來。這個人穿著一件黑色貂裘,像極了一位富家翁。他雖然神色平靜地看著張麟軒,但眼神中卻有一絲失望。
“父王?對不起……”不知為何,張麟軒竟是下意識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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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參天古樹之下,綠茵草地之上,坐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兩少一老。若是再說的準備些,其實是坐著兩個人,因為有一個人如今處於昏迷狀態。
剛剛與人下完棋,而且全勝的老人,心情正佳,與身邊的年輕女子笑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一席紫色衣裙的女子有些無奈道:“不太樂觀。”
老人定睛一瞧,隨即不禁皺眉。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光,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這小傢伙的心思怎麼會這麼重呢?”
“師兄給的考驗其實剛剛好,不過您非要插手,現在局面多少有點難以收場了。”
老人神色尷尬道:“我這不也是為了他好嗎,誰知道這小傢伙心裡藏著這麼多事,也不能全怪為師不是。”
“那您說現在怎麼辦?”
“別急,別急,讓為師想想辦法。”
一席紫色衣裙的女子此刻除了無奈便是無語了,她真是搞不懂自己的老師要做什麼。除了心中怨氣之外,甚至還有些大不敬的心思。您回來幹嘛啊,添亂的嗎?若是如此,您還不如不回來。原本好好的佈局,卻被老師隨手打亂,不允許自己去儒家文廟,更不許去見那個負心的讀書人。此外還將那個書生禁足,甲子之內,不允許他走出樓中一步。這不是添亂是什麼。至於理由,老人卻什麼也沒說。
老人似乎猜到女子的心思,隨即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女子擠出一個笑臉道:“徒弟就是想想而已,也不能真的不讓您回來不是。”
“你們幾個啊,真是一個比一個沒良心。”老人不禁有些哀怨地說道,“我就不明白了,一座破閣樓而已,為何把你們一個個的都給嚇成這樣?是真的害怕嗎?”
女子低下頭,不願就此多說。
“一輩子到頭來,不過才收了十三個弟子而已。本以為可以頤養天年,過些含飴弄孫的日子,可你們這一個個的,這是鬧得那樣啊?!當真以為為師的是在刻意阻攔你們?修道或是護道這種事,那不成為師真的已經老到都不如你們了嗎?”
女子雖然想反駁幾句,但確實無話可說。因為關於修道這種事,縱觀人間萬年以來,除了道家祖師爺可以與其並肩之外,便再無一人有資格和能力膽敢在他面前指手畫腳。因為他便是那座十方閣真正的主人。
“其實我並不想插手人間之事,但你與陳堯都是為師的弟子,我又怎能不管?”
老人口中的陳堯便是世人口中的那位書生,但書生並不完全等於陳堯,他只是他的一部分。那個與老人在海島上下棋,溫文爾雅的男子便是陳堯。
女子低下頭,有些慚愧。見老師接下來不說話,她便只好弱弱地問道:“那張欣楠的這個徒弟,到底該怎麼辦。”
當父母的,自然不會真正跟孩子計較。老人雖然神色上還有些嚴肅,但言語卻極為柔和,“罷了,他與張欣楠一樣都不適合十方閣。這盤棋局,那就讓他當個局外人吧。”
老人輕輕揮動衣袖,面前這個與張麟軒長相一模一樣的昏迷少年,便如煙塵般散去。
“至於如何讓他醒過來,那就只好辛苦小光頭了。讓他抓緊時間,親自去一趟吧。”
“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