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37章 唯一的長生之人

不立文字乃是佛家語,指禪家悟道,不涉文字,不依經卷,唯以師徒心心相印,理解契合,傳法授受。琳琅書院的齊先生曾經偶然對張麟軒與他師兄二人講起過“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十六個字的含義,不過張麟軒對此並不感興趣,只是先生講,那便先認真聽,至於記不記得住,以後再說。

少年昔日的求學,其實極為隨性,對於百家學問就像是做飯之人在市場上買菜,挑挑揀揀,東瞅瞅西看看,偶爾多買些,偶爾少買些,今日喜歡便一定要研究細緻,明日忽然不喜歡了,就乾脆直接扔掉,想學什麼便學什麼,但好在張麟軒的記憶力極好,未曾因此耽誤過書院夫子平日裡的相關考校。但跟張麟軒有樣學樣的小師弟蜀黍就沒有這般好下場了,不知被師兄拐帶地都讀了些什麼,夫子尋問學業時,稚童所答,答非所問,簡直就是驢唇不對馬嘴,故而沒少挨板子,而昔日的張麟軒總會在小師弟挨板子的時候,在旁邊使壞,碎碎念念個不停,什麼師兄好心疼,若非先生不讓,師兄定然替你挨板子,先生也是,這麼點的孩子,管得這麼嚴厲做什麼呢。張麟軒心疼的那叫一個厲害,將本來覺得沒什麼稚童硬生生地給說出眼淚來了,好像真的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

雖然當年所學不多,專研的也並不精深,但好在知道,能大致與老人說上話。這就是讀書涉獵廣的好處,別人說什麼最起碼多少知道一些,別人問,然後自己也好有話說,然後再虛心地聽別人去講解更深層的東西,進而增補自身的學問,再然後,別人講到了自己極為感興趣的東西,那麼事後要不要去書籍上查一查,自己看一看,進而讓一份先賢的至理名言徹底落在自己的心田,從而生根發芽,這樣的良性迴圈一直是張麟軒昔日求學時最為喜歡的一種方法,相較於師兄的死記硬背,將書中內容先不懂其意地去背熟,再然後日日翻出來打磨,進而一步步理解,少年更喜歡自己這樣鮮活的方式。

與老先生大致聊了一些之後,張麟軒以涉獵不多,未曾深究為藉口結束,然後聽老先生接著講解。老人王禪接著說道:“佛家不立文字,講究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其實儒家的道理也並非都在書上,世間總總,琳琅滿目,怎可盡數寫於書中,盡信書不如無書,不要拘泥於書上,修行一事言傳身教確實不錯,但有些意會的東西,最是難能可貴。方才聽你談及那個不懂文字的朋友,便想到了十方閣那位,不通文字亦不懂經義的,與那個第五層樓書生唱反調的那一位,據說此人最初修行之時,境界一事幾乎等於沒有,百年未曾破一境,此人又不愛讀書,甚至達到了厭惡的程度,不願去看書上的任何修行法門,但此人卻在三境之時,一步登天成了處於十方閣樓頂的修行者。據為數不多的史料記載,此人修行靠的就是一個悟字,觀蜉蝣朝生暮死,一舉看破生死之間壁壘,是十方閣承認的第一個,也是這世間唯一一個真正長生之人。可見修行之中那份悟性是多麼的彌足珍貴啊。”

張麟軒不解道:“唯一一個長生之人?”

“你是不是想問,其它樓主為何不是對嗎?”

張麟軒確實是這個意思,聽老人談及此處,他心中便不由自主生出許多疑問。

“你的那位師父沒跟你說過?”老人看了一眼門邊的張欣楠。

張麟軒搖搖頭,道:“不曾。”

張欣楠下一刻忽然扭過頭來,淡淡道:“長生,即為不死不滅,但有些人,就只是純粹的,活的時間長而已。”

老人捻著鬍鬚點頭道:“正是此理。但偷聽別人說話,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小友以為如何?”

張麟軒鄭重點頭道:“確實如此。”

張欣楠扭過頭去,懶得理會。

一旁的韓先生無奈道:“屬實是麟軒你跟老先生說話的聲音太大了。”

不知不覺長了聲調的兩人,一老一少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極為默契得一問一答。

“咱們有嗎?”

“沒有吧,不能夠啊。”

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混不吝地咧嘴一笑,然後說道:“確實不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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