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死劫無解
海晏城。
將軍身披甲冑,手握長槍,立於城頭之上,神色漠然地望向遠處,自言自語道:“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卻不知所言熙者,亦光明也,又豈會自甘墮落,與深淵為伍。”
妖族南下已成鯨吞之勢,且容海晏城試一試鋒芒,滿城披甲之士,皆嚴陣以待,只求一戰,即便落得身死,亦是無怨無悔。
沿著登城道,張麟默捂著手臂上的傷口,跌跌撞撞地來到城頭。面具碎裂大半,白衣為鮮血浸染,顯然是經歷一番苦戰,但身為兄長的張麟熙卻不曾轉身,甚至連一句關切的言語都沒有。
張麟默面色蒼白,自袖中取出一道手令,高高舉起,怒聲中摻雜著一絲哭腔,以近乎嘶吼般的嗓音說道:“鎮北王遺命!即刻起,西線全軍退守朔方城。由守城將領親自護送長公主去往京都,請求援軍,以馳援北境!”
張麟熙淡淡地回了一句,“將在外,王命有所不受。”
“三哥!”
這一刻,張麟默似乎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不由得癱坐在城頭上,眼眶紅潤,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無能為力,故而滿心自責,以至於陷入深深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張麟熙一言未發,轉過身,緩緩走到張麟默身邊,伸出右手,卻並不是為了將他拉起,而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臉上,竟是將碎裂的面具直接抽飛,落在了極遠處。
張麟熙怒聲道:“滾去南門,由你親自駕車,護送若君去朔方。若是路上出了任何差錯,軍法處置!”
見張麟默有所遲疑,張麟熙便揪著前者的衣領,將其提了起來,按在登城道上,使他依著城牆,好借勢走下去,然後瞪眼道:“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那你為何不走?!”張麟默質問道。
張麟熙眼神冷漠道:“我可以不遵王命,但你不能不聽兄長之言,所以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身為一城守將,豈有臨陣脫逃的道理。父王一時糊塗,你又怎能由著怹犯錯。不必多言,趕緊離開。”
張麟默只得走下城頭,時而回望一眼,所見者卻只有兄長的背影。甲冑與長槍,似乎早已註定了破碎的結局。
行至南門外,見官道上停著一輛馬車,行囊簡略,唯有主僕兩人乘車。
見到張麟默,蕭若君笑容溫和道:“有勞六弟了。”
弱冠公子作揖還禮,輕聲道:“嫂嫂言重了。”
一輛馬車,緩緩向東駛去,明月獨懸,不見繁星,寂寥之餘,悲寂難言。
車廂內,蕭若君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打溼衣衫。
群妖圍城,將軍披甲持槍,一騎當先,率先殺入敵軍大營,以兵家之術,請得一尊英靈,在其護佑之下,一路先前衝殺,直至氣力衰竭而亡。
妖族敬重強者,亦敬重死者,就地以黃土掩埋,並將侵染無數妖族鮮血的長槍,留在了他的墳墓旁。秋風捲起,直至腐朽。
獅子城。
作為同齡人當中,陷陣衝殺第一人的張麟泓,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以秘術吞噬了埋葬於此的獅獸身軀,進而獲得了極其強大的體魄。獨自一人,率領三萬鐵騎,直奔妖族大軍而去。
若此戰得勝,獅子城可再守十日;若是不成,則先城一步而亡。
張麟泓騎馬當先而行,左右跟著兩位年輕的百夫長,皆是不久前才提拔上來,準備當作一代名將培養,只可惜光陰不予他們成長的機會。
“將軍,此番衝陣,打算斬首幾隻畜生?”身披黑色甲冑者,名為周義,深諳兵法之道,又身兼武夫之力,可謂是軍中難得的人才。
張麟泓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小子跟來作甚,我不是昨日叫你滾去南山城了嗎!”
“那麼遠的路,他才不願走呢。”
另外一人未曾穿戴甲冑,只是腰間懸著兩柄長刀,按他個人的說法,就是甲冑沉重,極易影響出刀的速度,故而不願出穿戴。他年幼時,父母亡故,不得名姓,從軍之後,自取名為一刀,經常唸叨著一句話,就是立了大功,好與將軍求了姓氏。
周義嬉皮笑臉道:“南山城太遠了,走一趟,估計要累死好幾匹馬。再說了,人生地不熟,吃飯也是個問題,還不如在家老實待著。”
張麟泓氣笑道:“堂堂南山城,秦家長子坐鎮,莫非還能差你一頓飯?”
周義思考片刻,一本正經道:“聽聞南山城富庶,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頭百姓,吃的幾乎都是細糧,俺周義是個粗人,估計吃不慣這矯情東西,要是不合胃口,再鬧出些災病,那多耽誤事啊。”
張麟泓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就你有理。”
周義嘿嘿一笑,說道:“還是衝陣廝殺痛快,又何必去遭那份罪。將軍,咱說這次凱旋歸來,您能不能親自下廚給俺們做頓飯,就一鍋紅燒肉就行。”
一刀應聲道:“再來一壺美酒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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