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392章 再無來生

一場大火,焚盡了鎮北城的一切,鮮血侵染之甲冑,俱已化作飛灰,隨秋風散去。

廢墟之外,笛聲悠揚,一頭耕牛馱著小童,慢悠悠地走來,牛角上掛著一卷書,小童手裡提著一杆筆,凌空畫個不停。

“該走便走,莫作停留。此去黃泉,再無來生。”小童搖頭晃腦,口中唸唸有詞。

僧人赤足,自東方而來,身著白衣,不染一塵,似有佛光庇護,神色略顯匆忙。站在殘垣之上,僧人輕嘆一聲,隨即雙手合十,默唸一聲佛號。霎時間,有青木拔地而起,樹冠好似一柄巨傘,且足以遮天蔽日。

菩薩低眉,意在慈悲;金光怒目,意在伏魔,此刻的白衣僧人顯然屬於後者。只見他足踏虛空,步步生蓮,如石階而上,去往雲霄最高處,俯瞰大地,眼中再無慈悲之意,唯有嗔怒之火。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惹得群妖譁然,亦是吸引了妖主玄一的目光,但後者對此唯有輕蔑一笑,然後又仰起頭,朝著白衣僧人所在地方向,淡淡地問了一句,“這便是你所學的佛法?”

因果業報,皆是一場輪迴。善因善果,惡果惡因,昔日人族親手種下的因,而今唯有自食其果。相較於數千年前所謂的公允,妖族當下之還禮,已然客氣不少。爾等既已落髮出家,自詡了卻貪嗔痴慢疑,又何來插手的理由?

耕牛背上,小童冷笑一聲,神色鄙夷道:“你還真是一個可笑的禿驢。當初自稱修禪而悟,實則卻行逃禪之事,而今更是要被人在心口上戳刀子,當真還能厚著臉皮,說一句放得下?”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默不作聲,只是朝著西方雷音古剎一拜,隨即身上再不見半分佛光,原本一塵不染的白衣,現如今也化作了一襲緋紅官服。受戒的頭頂,生得長髮,卻並非青絲,而是如秋之蘆葦一般的灰白色。

此前落髮,即為出家;而今蓄髮,便是還俗。僧人俗家之名諱——黃更辰。

“心之所起,動靜由己。”此刻的他,既是在回答玄一的質疑,亦是在回答自己多年的困惑。

“若是這樣的你,我倒是很願意讓路。”說罷,小童跳下牛背,拍了拍牛屁股,笑道,“牛兒,牛兒,還不速速隱退本相,與我前去認主?”

一聲牛哞,震落青木之葉,然後化作一道清氣,扶搖直上,落在緋紅官服之上,化作肩頭一道紋理。

小童站在原地,欣慰一笑,身形漸漸長大,數個呼吸之間,便是人生百歲,最停留在老邁之容,將筆桿筆桿,朝著地面狠狠一甩,朗聲道:“最後一遭,且盡興。”

話音剛落,便化作璀璨流光,漸漸隨風逝去。即已還了心之體,從此兩不相欠,再無任何牽掛,該去便去,莫做停留,思量來生與否,豈非庸人自擾。

唯一遺憾,便是去時無美酒,那般醇厚滋味,還真有些想念……

待來年清明,能飲一杯無?

“當然。”

黃更辰笑容溫和,目送故人遠去。二者同宗同源,本是所謂兄弟,奈何卻做了一世敵人。大道之上,互相爭渡,而今長生之人,當真“唯一”。

酆都大殿以東,滿園春色的花圃,此刻黯然失色,冥君之魂體,枕在花間,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感傷神色,望著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語道:“幽冥之府,再無府君,從今往後,生魂止步!”

妖族大軍繼續拿下,本以為有妖主玄一坐鎮,便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誰料伴隨雲海翻騰,雷聲大作,赤足懸於九霄者,一腳踩下,威勢如巨大的星辰墜地一般,徑直向著妖族大軍的中心位置砸來。頃刻之間,血肉橫飛,不計其數的妖族葬身於此。

玄一盯著那道身影,神色如常,並無任何憤怒之色,反倒有些疑惑,扯了扯嘴角,不解地問道:“值得嗎?”

拔地而起的青木,眼下已然枯萎,落葉滿地,時不時為秋風捲起。

黃更辰身形一閃而逝,來到樹冠之上,雙手負後,面無表情地說道:“一座鎮北城,哪怕手段再多,也依舊攔不住妖族南下的腳步,但你要明白一件事,即想過此城,就必須付出代價。至於你耍了何種手段,恰好略知一二,所以就只好由我來討回你未曾付出的代價,以免有失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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