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去
我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幹這件事的。
總之我在刨著土。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土下面有什麼,沒人告訴過我。
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不明白。
這兒是哪,我連抬頭看看的時間都沒有。
總之我在刨著土。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天黑了,睡會覺。
刨累了,喘口氣。
我可能生來就是為了幹這個的。
挖著挖著手開始流血,血液又開始凝固,然後結成疤,然後又一次被挖破,又一次開始流血……無限重複著,和我的作業異曲同工。
一下又一下,一滴又一滴。
最後,疼痛消失了,飢餓消失了,睡意也消失了。
我只是傀儡,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操縱著。
我本來就沒有什麼自己的人生可言。
我也並不是我。我只是工具。刨土的工具。
心甘情願,任勞任怨。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過了好一段時間,我突然想起,自己不是為了挖某個東西。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突然想起,自己是為了挖某個人。
張均從夢中醒來。
守在他旁邊的也是個盡職盡責的人,立馬就對他的醒來有了反應。
“先生,請不要馬上起來,您的傷還沒有醫好。”
說著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的是位穿白制服的女性,應該是醫院特地找的會說中文的護士,趕忙把想要起身的張均按了下去。
“您的後背受了嚴重的傷,現在脊椎還有點錯位,不過現在實在找不到醫生可以來幫您,因為城裡面的事情現在到處都是傷員和死者,您還是先休息吧,之後有醫生有空閒就會給您安排看病的了。”
“想喝水……”
“哎呀,我居然忘了這件事,我馬上去給您拿過來。”
說完這話,她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看來不僅是她的普通話不熟練,她的業務水平可能也不是很棒。
“要不然就不會在這照顧我了吧……”
張均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回憶著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
一個男人,一個只令人感到膽寒的男人。是他引發了這場地震級別的災難,也是他輕而易舉地把張均丟了出去還打暈了他。
為什麼他有這樣的能力,不清楚;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不清楚。
但是那個人卻像很久以前都認識自己一樣,說著完全聽不懂的事,還管自己叫——
“Forerunner……”
“先驅者。”
以為是護士回來了,睜眼一看,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一個拿褐色袍子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的人,只聽聲音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這麼說,你已經遇上它們了。”
“你是……哪位?”
“要解釋這個問題比解決你現在的問題要麻煩得多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問了。不過我還真是不知道你是個中國人,以前長老告訴我你是住在倫敦,我還以為你是個英國人。”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醫院的人嗎?”
“我是可以拯救你,而你是可以拯救我們的人。”
看不到面容的兜帽下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壓迫感,那是一種遠在信念之上的東西,張均聯想到的是“全知全能”這種存在。
護士拿著水杯輕輕地靠近了房門,她是院裡極少數幾個會說幾門外語的護理,因此醫院把那些不說英語的病人一股腦都丟到了她手上,而像今天的特殊情況,她更是一刻都沒有休息過,像這樣需要集中精神去做的事情,她反而沒了平常的耐性,本來她應該狠狠拒絕,然後給那位中國籍的病人倒完水就去下一間病房換點滴。
但是要求她幫忙的人是特殊情況外的特殊情況,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就被差遣幹活了。
“他就在裡面3號床,現在他的背傷還很嚴重,請你們趕緊問完話,然後讓他休息了。”
“這不是由你決定的,他無論怎麼樣,只要沒死,人我們就要帶走。”
“他的傷不是可以輕易活動的傷!如果強行讓他動起來會更加嚴重的!”
“他的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說著這話的大衣男人拉開打算攔在門前的護士,大力地推開了病房的門,還待在床上的幾名病人都看了過來。
病房左右各三張床,3號床是靠右手邊最裡面的一張,而那裡也是靠近窗戶,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最好位置。
窗外還是滿目瘡痍的倫敦,但是夜晚的到來還是讓一切顯得沒有那麼刺痛。
偶爾吹拂而過的微風把3號床床上沒疊好的被子角吹得微微搖動,看樣子這張床的上一位訪客走得蠻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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