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靈竹消失的剎那，鴻蒙山脈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
一道身影踏著混沌氣流疾馳而來，周身縈繞著尚未完全收斂的四大體質異象——混沌氣在他腳下凝成雲團，時空法則在身側扭曲出漣漪，命運絲線若隱若現，星辰虛影隨呼吸明滅。
正是王仙。
他剛在鴻蒙山脈穩住傷勢，便感應到界壁外的能量潮汐驟然平息，那道貫穿天地的翠綠竹影也消失無蹤。
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悸動，驅使著他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王仙一眼便看到了戰場中央的狼藉——被撕裂的時空碎片尚未癒合，殘留的天界本源仍在滋滋燃燒，而那道身穿青色衣裙的身影，卻已不見蹤跡。
王仙猛地釋放神識，四大體質同時運轉，神識如潮水般覆蓋了億萬裡混沌。可無論是瓊樓虛影殘留的金光，還是竹劍劃破虛空的痕跡，都找不到穆靈竹的氣息，彷彿她從未出現過。
“怎麼會……”
王仙的肩膀垮了下來，眼中滿是失落，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喂，小傢伙，你找誰呢？”
妖妖慵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她靠在一塊混沌晶石上，血色長裙上的汙漬還未褪去，嘴角卻噙著看戲般的笑意。
剛才王仙衝過來時，她和夜祖都以為這小子是來找他們的，畢竟剛經歷了這麼大的陣仗，總得問問後續。
可看王仙這四處亂瞟的樣子，顯然另有目標。
夜祖也收起了療傷的姿態，渾濁的眼睛裡帶著探究。
穆靈竹是什麼存在？
那是天界最古老的道主之一，甚至還有可能是天界的開闢者，王仙怎麼會認識她？
王仙這才注意到妖妖和夜祖，連忙收斂氣息，拱手道：“妖妖，夜祖，剛才那位穿青色衣裙的……”
“你找她？”妖妖挑眉，血色瞳孔裡閃過一絲玩味，“你認識穆靈竹？”
“穆靈竹！”王仙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真的是她！”
王仙的瞳孔裡像是落進了兩簇跳動的星火，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他下意識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周身的混沌氣流都跟著躁動，連星辰體散發出的微光都變得忽明忽暗。
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梳著雙丫髻，額間點著一點翠綠的竹紋，笑起來時眼睛會彎成月牙，總愛拽著他的衣角喊“爹爹”，又會奶聲奶氣的向他告穆靈竹的狀，說穆靈竹總用竹枝敲她的手心。
那是他和穆靈竹當年在時空長河中拼死撈回來的寶貝。
彼時長河翻湧，無數未來片段如碎玻璃般炸裂，他們在萬千可能性中抓住了那道微弱的生命之光，用各自的本源法則為她鑄了道“命錨”，才勉強將她護在現世。
那時，穆靈竹為護她，硬生生扛了時空長河之中諸多時空至強者的攻擊，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傷勢。
可即使是這樣，他們的女兒，也不過只是一縷‘時空之影’。
不過，穆靈竹說有辦法徹底讓他們的女兒歸來，但是需要回到天界。
王仙望著穆靈竹消失的方向，喉結滾動了兩下，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夜祖拄著油燈的手猛地一沉，燈芯的火苗劇烈搖曳了三下，將他半邊臉照得忽明忽暗。
他渾濁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清晰的震驚，連嘴角的皺紋都繃緊了：“王仙小友，你這神色……”
妖妖則向前踏出半步，血色長裙在混沌氣流中獵獵作響，她湊近王仙，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額頭，血色瞳孔裡翻湧著難以置信的光：“你剛才那眼神……不是單純的舊識重逢。說，你和穆靈竹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指尖縈繞的血色霧氣都亂了章法，原本凝實的霧氣化作無數細小的蛇影，在她掌心焦躁地盤旋。
要知道，穆靈竹是什麼存在？
是站在天界頂端的人物，是最古老的九大道主裡最神秘也是最不好惹的一位。
當年天界為了爭“秩序權柄”，諸多至強者鬥得兩敗俱傷，最後還是穆靈竹揮出一劍，將混亂的法則劈回正軌。
那時候別說王仙，連王仙的上一世都還沒誕生。
一個外宇宙來的人族，就算上一世鬧得天界雞飛狗跳，也絕不可能和穆靈竹扯上關係。
這就像說一條剛躍過龍門的鯉魚，竟和東海龍王是親家，荒唐得讓妖妖忍不住想笑，可王仙眼底的真切又讓她笑不出來。
“別想著打馬虎眼。”
妖妖的指尖在王仙眉心點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妖道法則探入他的識海，卻沒做任何攻擊，只是輕輕晃了晃，“到了我們這個層次，謊言就像混沌裡的明火，一眼就能看穿。你要麼痛痛快快說清楚，要麼就閉嘴，但我可保證不了，會不會好奇到忍不住扒開你的記憶看看。”
夜祖也跟著點頭，油燈裡飄出一縷黑色的菸絲，菸絲在空中繞了個圈，化作一道“誓約”符文：“我以夜之法則起誓，若你坦誠相告，我等絕不為外人道。”
他屬實好奇王仙和穆靈竹的關係。
王仙看著兩人嚴肅的神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掌心還殘留著煉化麒麟乳時的灼熱，那是力量的溫度，可此刻心裡翻湧的卻是比力量更滾燙的東西——是牽掛，是愧疚，是藏了很久的秘密。
王仙深吸一口氣，混沌氣流順著喉嚨湧入肺腑，又緩緩吐出，像是將糾結了無數年的猶豫也吐了出去。
“我和她……”
王仙的聲音有些乾澀，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們有一個女兒。”
“轟——！”
這話像一道驚雷劈在混沌裡。
妖妖猛地向後彈開十丈遠，血色長裙上的鱗片瞬間豎起，每一片都閃爍著震驚的紅光。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盯著王仙，彷彿在看一個突然長了三個腦袋的怪物。
夜祖手中的油燈“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燈盞摔出一道裂紋，可他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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