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陸城功行漸滿,氣運鼎盛。他的道行法力與天魔演算法的修持,讓陸城越來越多的可以隱約看到一些未來的天機。
尤其是這種心血來潮的狀態下,更是幾乎無有不準。
在接下來的十幾年時間裡,陸城便在自己的萬雷海道宮之內,養狗逗鳥、煉法修劍。
清晨,萬雷海懸劍崖,晨霧未散,山澗流泉叮咚作響。
洛清漪一襲素白紗衣端坐山石之上,膝前橫著那張聞名遐邇的九霄環佩古琴。
她指尖輕撫琴絃,未成曲調先有情,山谷中的靈氣似乎都在隨著她的琴音微微盪漾。
“還請陸真人賜教。”洛清漪輕聲道,眸中一片專注。
陸城道服廣袖,立於三丈外的懸崖邊緣。
山風獵獵,吹得他衣袂翻飛如墨雲翻滾。聽得洛清漪言語,這位道人並未答話,只是緩緩抽出腰間那柄看似尋常的道門法劍。
劍身出鞘的剎那,谷中霧氣突然凝成霜花簌簌墜落。
琴音乍起。
洛清漪十指翻飛,奏的正是天音谷鎮派之曲《大羅天》。此曲相傳乃上古仙人所創,尋常修士聽上片刻便要心神震盪。
但若能夠消受,便有啟智增慧、消解心魔之神效。
再下一刻,陸城動了。
青冥浩蕩兮。
他御使飛劍繞空飛轉,劍光竟牽引著漫天朝霞匯聚成白虹。那道虹光貫穿長空,將雲海一分為二。
琴音陡然轉急,如金戈鐵馬入夢來。陸城周身騰雲,身形扶搖直上,御使劍光斬過處,九重雲霄為之一清,露出碧藍如洗的天穹。
幾隻誤入劍勢範圍的仙鶴驚鳴著墜落,卻在觸及劍光前被柔和氣勁托住,安然送回雲端。
如此剛柔轉化,恍若神技。
洛清漪見狀,指尖的力道又添三分。
霜刃破曉。
陸城飛劍劍招忽變,那柄法劍突然凝出三尺寒芒,劍光劃過之處,空氣凝結成細碎冰晶。
朝陽映照下,這些冰晶折射出萬千星光,恍若銀河傾瀉。
劍勢快得超出目力所及,只見一道流光追星逐電,待劍影消散時,遠處雪峰之巔的積雪已被削去。
琴音在此刻轉為《廣寒遊》,清冷孤絕。
洛清漪左手吟揉,右手連挑。
陸城劍隨身轉,劍鋒上凝聚的寒意化作秋水般的鏡面,倒映天地。
明月濯滄浪。
劍招再變,陸城的身影忽然模糊,彷彿化作山中霧氣。
那道劍光卻愈發清晰,如月下清泉流動,劍刃上凝結的露珠每一滴都映出完整的世界。
當劍勢演至“雷動九霄變”時,整座山谷都開始震顫。
陸城劍引天雷,九道電光纏繞劍身。洛清漪鬢髮散亂,指下琴絃琴音微亂,卻仍以餘力奏出裂帛之音。
赤色劍霞漫卷三千丈,將半個天空染成硃砂顏色。
最驚人的是最後三式:當“崑崙崩絕壁”使出時,百里外一座孤峰應聲崩塌;“紫氣東來時”劍招起處,天地之間似乎飛轉著出成百上千口透明飛劍,齊齊發出朝拜般的嗡鳴;直至最終式“太虛生白”,陸城整個人彷彿化作虛空中的一縷白痕,天地無影,劍光所指,空中綻放出千百朵青蓮虛影,久久不散。
琴音止,劍光收。
洛清漪望著膝前琴絃盡斷的九霄環佩,再抬頭時,陸城已還劍歸鞘,方才驚天動地的劍勢彷彿從未存在過,只有山谷中仍在飄落的青蓮劍氣,證明那並非幻覺。
“以情入道,神君的劍術已入神化之境矣。”
洛清漪聲音微顫,歎服言道。
陸城修煉《七情迷神大法》,但這兩百年間卻並不走功法本身的路數,而是將之融入自身的功法體系內。
《七情迷神大法》修煉到高深境界,可以迷天惑地,甚有削減天劫威能。
然而陸城以七情作用於己身,激發肉身潛力迫發出更強的劍力劍勢,卻是七情入劍,劍演七情。
“呼,若是沒有道友琴音相助,我也難以如此之快的在七情劍道上更進一步,多謝道友。”
言罷,陸城向洛清漪持禮而謝。
“我不過是受神君庇護的無歸之人罷了,神君如此大禮,清漪承受不起。”
原本還想與這女冠再聊幾句,探討道法。
陸城突然間神色微動,感應到自身預感到的那件事已然臨近了。於是施禮之後,便轉身而去。
只留下洛清漪一人,在懸劍崖下山谷當中,注視著頭頂滿天未散之劍氣。
“這位陸神君劍道之才,實我平生僅見。與之相比,過往千年那些前來天音谷求取《大羅天》的劍道天驕,簡直如土雞瓦狗一般了。”
微微搖頭,這位女冠如是感慨言道。
……
九黎世界,千年故地。
雲海翻湧間,陸城正端坐於一塊山石上調息吐納。
忽然天連遠處傳來一陣清越龍吟,如金玉相擊,盪開層層雲靄。他眉頭微蹙,覺得這聲音熟悉得令人不悅。
“快一千年了吧,你這條蠢龍還知道回來?”
話音未落,一道赤霞已然破空而至。
鱗甲映著夕照,宛如流動的火玉。那條太古炎龍在雲中盤旋三圈才敢落下,龍爪觸及石臺的瞬間化作人形,卻是個額生龍角的紅衣青年,眉宇間還帶著當年幼時的一些舊色。
“主人…”赤龍剛要開口,忽聽一片稚嫩叫聲從雲層裡炸開。
接著,便是九道虹光噼裡啪啦砸落在石臺上,滾作一團綵球。
待得散開,竟是九條胖嘟嘟的小璃龍,最長的不過三尺,鱗片分別是硃砂、月白、黛青、鵝黃、藕荷、松綠、玄墨、絳紫與琥珀九色,在夕陽下泛著糖霜似的光澤。
“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爺!”為首的硃砂小龍一個猛子扎進陸城懷裡,圓滾滾的肚皮撞得陸城微微皺眉卻也沒有拂開。
餘下八條立刻有樣學樣,眨眼間陸城道袍上就掛滿了這些扭動的彩虹糰子。
‘你這些都是什麼色啊?確定這些都是你的種?’陸城注視赤龍,傳念問道。
‘他們孃親那邊的血統比較複雜,她父親是火龍、母親是水龍,爺爺是土龍,姥爺是金龍…’
陸城知道,龍族當中自有確認自身血脈的秘法,龍,除非自己願意,否則是絕對不會出現接盤情況的,可以確定哪些是自己的血脈。
所以陸城此時之問,也只是覺得這幾個小傢伙有些驚人了——誰家龍一窩一窩的生啊?又不是豬崽。
就在這時,天邊忽有黑雲壓頂。原本嬉鬧的小龍們齊刷刷炸鱗,松綠那條的尾巴尖都僵直了。
接著,只見雲層裂開個窟窿,一顆生著七隻豎瞳的頭顱翻滾而下,每隻瞳孔裡都淌著膿血似的魔光,四面掃落而下。
“七煞魔魁,該死怎麼會追得這麼快!”赤龍臉色驟變,袖中飛出本命龍珠就要迎戰,卻被陸城拂袖攔下。
而那些掛在他身上的小胖龍此刻都嚇成了琉璃珠子,硃砂色那條更是把腦袋死死埋進陸城衣襟,尾巴還倔強地纏住他手腕。
赤龍急聲言道:“主人,當年我誤入古魔戰場沾染了它的氣息,沒想到被它追殺至今,主人且護著它們,我去引走此獠。”
“主人的恩德我此生是難以報償了,如今只能厚顏再求主人為我護住骨血,赤龍生生世世感念主人恩義。”
話未說完,那天魔七瞳齊睜,化為一道汙穢魔光直射而來。赤龍猛地現出原形,百丈龍軀盤成赤色屏障,龍吟裡帶著決絕,便要高飛沖天而起,迎戰七煞魔魁。
它心中是知道的,若是主人本體在此也許不會畏懼這七煞魔魁,但曾經與陸城相處一甲子,赤龍心中如何不知,主人在這世界中只有元靈化身,本體並無法進入。
“嗷嗚!”
然而就在這時,震天吼聲截斷龍吟。
但見銀芒閃過,那顆七煞魔魁竟憑空消失。
眾人抬頭,只見雲巔蹲著匹小山似的銀毛巨犬,喉結正上下滾動。它滿足地舔舔鼻子,金瞳裡閃過一絲血芒,頸間赤金項圈上“吞月”二字熠熠生輝。
“這…這…”
赤龍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眼前一切。
“千年光陰,你居然可以修煉到元嬰頂峰,並且根基雄渾,可見這些時光你沒有白費,這些小傢伙還是你自己來養,當年離家出走,現在回來讓我幫你帶小的,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陸城的身外化身在上界便覽群書翻看古籍,因此心中十分清楚,真靈血脈足夠強大的真靈神獸,除了修煉以外,還可以透過一場場的血戰來激發自身體內血脈潛能,使法力突飛猛進。
但實際上卻少有真靈神獸真的會這樣做。
因為這些存在只要找個地方睡覺,法力就會自然增長,而透過不斷血戰增長法力,雖然有諸多好處,但有一個壞處,那就是一個不小心就真的直接死了。
以此法修煉,並不划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