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客來
破屋小院內,寒意依舊刺骨。
林紅袖單手握著一柄沉重的舊柴刀,面前是半截需要劈開的堅硬木樁。
她深吸一口氣,腰背繃直如松,眼神沉靜專注。
沒有花哨多餘的動作,只有最基礎、最直接的劈砍。
手臂揮落,柴刀劃過一道短促凌厲的弧線,帶著全身擰轉的寸勁。
“嚓!”
一聲脆響,堅韌如鐵的木樁應聲裂成兩半,斷口平滑如削。
她動作毫不停滯,手腕微轉,柴刀順勢斜撩,將其中一節木樁上斜伸出的枝椏乾淨利落地削飛。
汗水沿著她清瘦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泥土上,瞬間凝結成冰珠。
林紅袖的每一次揮刀都帶著近乎本能的精準,彷彿手中握著的是把精緻的柳葉刀,而她正在進行一場無比艱難的手術。
楚歌坐在門內,膝上攤著幾張記錄藥性的稿紙。
他看似低頭沉思,餘光卻始終留意著院中的紅袖。
楚歌知道少女好強的心思,可是他短時間內確實也弄不到適合她修行的功法,也只能沉默地注視著對方。
玄龜甲盾就放在觸手可及的腰間,黝黑的盾面在冬日稀薄的陽光下泛著冷光。
三天期限,已然過半……
楚歌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甲盾粗糙的表面,體內玄冥真炁緩緩流淌,看向了巡坊司的方向。
而巡防司的廳堂內,眼下氣氛也頗為凝滯。
李管事那張常掛著油滑笑容的臉,此刻擠出的諂媚比哭還難看,額頭冷汗涔涔。
他佝僂著腰,幾乎要把臉貼到冰冷的地磚上,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凌、凌特使息怒,下官也是按章辦事!”
“那疤臉劉,確係夜闖民宅,意圖不軌,被戶主楚歌自衛擊殺…卷宗、仵作驗狀都在這裡了。”
“我們早就把卷宗整理好了,只是最近快到年末了…實在太忙,這才沒有交上去,絕非有意欺瞞!”
他手忙腳亂地將一疊卷宗捧過頭頂,如同捧著燙手的烙鐵。
一隻骨節分明、帶著常年握劍留下薄繭的手接過了卷宗。
手的主人,正是站在廳堂中央的正氣盟特使,凌英。
她身形高挑挺直,一襲天青色勁裝纖塵不染,外罩素白滾銀邊的斗篷,如同雪地裡一株孤峭的寒梅。
凌英面容清冷秀美,乍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一雙眼睛卻深邃如古井寒潭。
目光掃過之處,連空氣都彷彿被凍結。
她身後揹負著一柄形制古樸的長劍,劍鞘深紫,隱有雷紋。
雖未出鞘,一股無形的鋒銳之氣已瀰漫開來,壓得李管事和旁邊幾個巡防司修士喘不過氣。
凌英並未立刻翻閱卷宗,目光卻先落在大廳角落。
那裡停放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正是疤臉劉。
白布邊緣蔓延出幾縷詭異的白霜,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光。
她緩步上前,並未掀開白布,只是伸出兩根手指,隔著寸許距離,虛懸在屍身胸口上方。
指尖彷彿有微不可察的氣流擾動。
“嗯?”
凌英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死者的體內殘留著一股精純、陰寒的靈力,如同跗骨之蛆,盤踞在早已凍結的內腑深處。
這絕非普通的煉氣期修士靠著冰系法術或寒毒能造成的,有種莫名的荒古氣息……
“你說的這楚歌……是什麼來頭?”
凌英饒有興趣地看向李管事。
“特使大人明鑑!”
李管事還未開口,錢通略顯臃腫的身影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臉上堆滿了恰到好處的恭敬與憤慨,“這楚歌來歷不明,手段陰毒!”
“疤臉劉縱然有錯,也不應該被如此酷烈的手段虐殺。此等邪修行徑,敗壞我寒煙坊風氣,更視巡防司法度如無物!”
“這楚歌膽大妄為,不僅繞過丹盟許可、擅自售賣偽劣丹藥破壞市場,甚至還試圖違抗巡防司執法!”
“下官身為丹盟執事,對此等惡行亦是痛心疾首…還請特使為民除害,嚴懲兇徒!”
他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面上滿是憤慨,眼裡卻不住地觀察著凌英的臉色。
凌英收回手指,指尖縈繞的一絲寒氣瞬間被她自身凌厲的劍氣震散。
她完全沒有理會錢通慷慨激昂的陳詞,只是將目光轉向案上的卷宗。
指尖翻動紙張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異常清晰。
她看得極快,目光掃過“非法售丹”、“暴力抗法”、“罰沒三百靈石”這些字眼,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丹盟的那個…”
凌英開口,聲音清冽如冰泉擊石:“此人非法售丹、擾亂坊市秩序,可有確鑿的證據?”
錢通心頭一緊,連忙躬身:“回稟特使,千真萬確!”
“其售賣的所謂‘寒玉膏’未經丹盟品鑑認證,成分不明,危害極大!”
“我丹盟為維護坊市丹藥秩序、保障修士安危,不得已才……”
“行了。”
凌英打斷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坊市自有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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