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雖已止,凜風仍烈。
數道身影頂風疾行,靴子踏在積雪山道上,只發出沙沙細響,像是一陣風,拂過了山崗。
封不平一馬當先,提劍走在最前。
陸沉、黃蓉緊隨其後,成不憂、叢不棄走在隊尾,一左一右挾著魯四,帶他隨隊疾行。
封不平偶爾側首看一眼黃蓉,見她無需陸沉扶持,便能從容跟上隊伍行進,且落足之時,腳下雪地竟只留下淺淺腳印,心中頓知,黃蓉也不是她表面看起來這般柔弱,亦有一身不俗的輕功。
這些時日,黃蓉除了每天與陸沉一起練上一個多時辰“老頭拳”,便從未展露過武功。
嗯,“老頭拳”是成不憂給陸沉、黃蓉那緩慢版易筋鍛骨動功取的別稱。
直至今日,三個老劍客方才知道,她也是一個武功高手。
封不平心中感慨,兩個娃娃也不是哪家隱世高人調教出來的,如此年輕,便有這般驚人藝業,再練上幾年,那還不得飛上天?
即便以陸沉現在的武功,若是出山行走,試劍天下……
想到這裡,封不平奪回華山的執念雖然仍在,可對“五嶽盟主”的渴望卻是淡了許多。
做了五嶽盟主又怎樣?
還不是比不過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娃娃。
一行人施展輕功趕路,即使未出全力,山路又積雪難行,也只走了個把時辰便已出山,又向著那群馬匪立寨的“豹子嶺”方向趕去。
傍晚時分。
封不平、陸沉一行來到豹子嶺下,遙望山腰,就見山腰處已立起了一座簡陋的寨子,隱約可以看到篝火光芒,偶爾還能聽到隨風飄來的喧譁聲。
“豹子嶺上,原本只有幾間獵人木屋,馬匪立寨沒多久,還只來得及在獵人木屋四周立起一道木寨牆,有一丈來高……”
魯四兩眼通紅地盯著匪寨,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著情報。
“馬匪有馬,縱掠如風,本該四處流竄,為何要來此立寨?”叢不棄疑惑道。
“管他為什麼。說不定就是四處流竄,風餐露宿太苦太累,膩歪了,想找個地方安生下來。”成不憂不以為意地說著。
封不平也淡淡道:“不管馬匪為何要來立寨,既收貢奉,就得把事做好。”
看了魯四一眼,吩咐道:“你且在此等著。”
說著當先朝著寨子方向行去。
成不憂、叢不棄趕緊跟上,陸沉、黃蓉也緊隨其後。
此時天色將黑,山風又冰冷刺骨,馬匪甚是大意,竟未在山間佈置崗哨。
加上五人皆是高手,在山林之間穿行自如,很快就藉著山林掩護上了山,接近到匪寨十丈處。
凝目觀察一陣寨牆,見那丈許高的木寨牆上並無崗哨,又凝神傾聽,只聽得寨牆後不時傳來囂譁笑鬧,隱約還有一兩聲女子啼哭,顯然群匪正自尋歡作樂,幾乎毫無防備。
既如此,事情就簡單了,衝進去見人就殺就是。
“成師弟、叢師弟,隨我上。陸沉蓉兒,你們……”
封不平本想叫陸沉黃蓉守在外邊截殺漏網之魚。
可想想他們的武功,終究只說了一句:“你們小心些。”
說罷當先提劍走向寨牆。
叢不棄嘀咕一句:“三五兩碎銀,頂風踏雪跑幾十裡山路,殺幾十個馬匪,嘿,這趟買賣……”
封不平瞪他一眼:“少廢話,做事!”
成不憂則一臉無所謂:“錢多錢少無所謂,只要殺得過癮就好。我今天至少要殺十個!”
這矮壯老漢一臉殺氣,眼神隱隱有些嗜血,顯然直至此時,才流露出了幾分真顏色。
就在這時,木寨牆頭,忽然冒出了一道身影,卻是個留著韃靼髮式,穿著厚皮襖的矮壯漢子,儼然是個韃子。
這韃子顯是被打發出來望風的,一臉不耐,用部落土話罵罵咧咧,手裡還拎著個酒囊。
上了寨牆,正要大灌一口,不經意瞥到已經摸到寨牆邊上的一行人,霎時瞪大了一雙眼睛,臉上浮出一抹詫異。
正待大呼示警,黃蓉已咻地彈出一枚石子,噗地一聲,正中他喉結。
矮壯韃子示警聲尚未出口,便已被封死喉中,身子仰天就倒。
但黃蓉又一揮手,袖中飛出一條長鞭,鞭梢靈蛇般纏住那韃子脖頸,輕輕一拽,那韃子脖頸頓時斷折,後仰之勢亦改為前撲,輕輕撲倒在寨牆上。
如此一來,他看上去就像是扒在寨牆上往外望風,不至後仰跌落寨牆,驚動寨中馬匪。
而黃蓉施展的那一手長鞭功夫,正是九陰下卷的白蟒鞭法。
以她喜歡新奇功夫的性子,既得了九陰下卷,當然要揀些好玩的功夫來練,白蟒鞭法正是其一。
不過她練武還是不愛下苦功,白蟒鞭法的造詣僅只堪堪入門,遠遠比不得梅超風。
但對付普通馬匪倒是綽綽有餘。
見蓉兒亮了一手彈指飛石和長鞭功夫,成不憂、叢不棄皆是一臉讚歎,封不平亦是面露笑意,輕輕道了聲:“好功夫。”
說著一個箭步衝到牆下,縱身一躍,翻上寨牆,又貓在牆頭陰影中,往寨內望了一眼,就見幾間木屋前的空地上擺著幾堆篝火,眾馬匪正三五成群圍坐篝火前,吃肉喝酒,大聲笑鬧。
封不平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其中一堆篝火邊上,正自吃喝笑鬧的四個韃子。
即使在吃肉喝酒,那四個韃子身邊,也都擺著長弓、箭囊。
武功高手也怕冷箭暗器,尤其是以少敵多亂戰之時,因此得先將那幾個韃子宰掉。
這時成不憂、叢不棄、陸沉、黃蓉也縱上牆頭,封不平指了指那四個韃子,低聲道:
“我先去宰了那四個韃子,你們隨後跟上。”
話一說完,立時飛身縱下木牆,疾步前衝,轉眼就衝進了篝火光芒之中。
眾馬匪正在狂歡,陡見封不平衝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那四個韃子中的一人反應倒快,一把扔下手裡的酒碗,就要去拿身邊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