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零一日,距離鯨庭毀滅事件結束已有十五個小時。時差的緣故,黎京已是深夜,而卑爾根這邊卻仍是下午。
走出地下酒館,夏平晝和綾瀨摺紙肩並肩走在港口邊的街道上。
此刻路面上正漫著午時的暖光,兩人吹著海風,眺望遠處的光景,扭頭便能將布呂根碼頭的彩色木屋一覽無遺。
大海一望無垠,海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漁船帆影隨風搖曳。
陽光裡,和服少女的肌膚白得幾乎透明,鬢角的髮絲被海風吹動,如鳥羽一般輕輕搖曳,撓動著她素白的臉頰。
片刻之後,她才鬆開了夏平晝的衣袖。
“心情好了?”她沒說話,只是用紙頁在半空中寫字。
夏平晝心不在焉地抬起頭來,看向紙頁匯成的文字。
沉默半晌,他開口說:“我只是沒想到,在地下酒吧碰見的那幾個小孩居然和他們要找到的人有關;血裔和白貪狼找了那麼久的人,會著急也不奇怪。”
和服少女低垂著眼,看向陽光在地上拉長的兩人的影子。
她似乎是想試著共情那兩個人的心情,但奈何這方面的能力實在遲鈍,恐怕就和人偶試圖理解人類一樣差不多。
最後,她只是低聲說:
“你不見了,我也會找你。”
夏平晝沉默一會:“那如果找不到我呢?”
“一直找。”
“如果還是找不到呢?”
“繼續找。”
“那你可就要變成長命追情老太婆了,就像血裔那樣。”
“不是,我是短命追貓老太婆……因為不是吸血鬼,所以不長命。”
“那可惜了,我要讓你失望了。”
“失望什麼?”
“我不會消失不見。”
夏平晝輕聲說著,然後拿起手機,給駭客發去一條資訊。
【夏平晝:你還活著麼?】
【駭客:終於想起兄弟了啊……你倒好,有大小姐幫你脫身,我怎麼辦?我今天怕是沒法從酒館裡走出去咯,這個老太婆和白貪狼還沒放過我。】
【夏平晝:好自為之,你把當時的事情交代一下吧。】
【駭客:服了,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推薦酒吧了。真不知道能惹出這檔事,你真的是我的瘟神吧?】
夏平晝不再看手機,而是扭頭看向綾瀨摺紙:“你累不累?這次的行動結束之後,我們到現在還沒休息過,也真的是超人了。”
“是有一點困了。”她打了一個呵欠。
“那我們回去休息。”
噙著睏乏的淚水,和服少女慢吞吞地點了點頭。他們一路走回了卑爾根的酒店,入住駭客安排的房間。
甚至挪威的太陽還沒落山,便早早就闔上眼睛休息。
此時此刻,世界的另一角,亞古巴魯和西澤爾二人遊蕩在黎京的街頭。
一號機體和二號機體都在床上躺下了,只剩它還像帶娃似的,向西澤爾介紹著人類世界的花花草草。
小鯊魚藏在了西澤爾的口袋裡。
一人一鯊一邊漫無目的地逛著市集,一邊商討著日後該怎麼在人類世界賺錢,否則等到身上的存款用光,他們在外頭壓根找不到吃喝和住宿。
到時恐怕就真的得流浪街頭了!
好歹不久之前,西澤爾還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子,要是一夜之間變成流浪漢那可太令人唏噓了。
至於為什麼一個封建王國的王子,和一隻海洋世界的鯊魚會具有人類世界的存款,那還得從西澤爾離開卑爾根之前說起:當時白鴉旅團的團長主動找上了他,和他交了一個朋友。
漆原理站在布呂根碼頭上,雙手抄入風衣口袋,沉默了片刻,忽然扭頭問西澤爾要不要帶著鯊魚一起加入白鴉旅團,正好旅團空出了一個位置。
西澤爾搖了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
他說自己接下來打算和亞古巴魯一起環遊世界,蒐集世代級碎片,就像是李清平以前做過的那樣。
團長倒也沒有糾纏,只是在臨別之際送給了西澤爾一部手機,說手機上有一個假的賬號和一些存款,還說方便時可以聯絡,他不介意認識一些有能之士。
西澤爾不是很懂白鴉旅團的人具體是做什麼的,甚至不知道毒害了他父親的黑死病碎片持有者——“貝爾納多”,其實在半小時前是白鴉旅團的一員。
只不過貝爾納多慘死在了坍塌的王庭殿之中,所以西澤爾再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了。
於是西澤爾十分欣然地和漆原理交上了朋友,也接受了他送的禮物。
只有亞古巴魯知道,漆原理給他們一部手機是為了方便之後讓駭客二十四小時監視他們,試探一下能否透過他們瞭解黑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