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人群的瞬間,姬明歡將意識同步至兩具機體。
不同的視角像是萬花筒一樣重迭,在他腦中形成了一片光怪陸離的畫面。
就好像毒癮發作的症狀。
他略微凝神,兩個視角當即被一條豎槓粗暴地切割為兩半,像是雙人合作遊戲的畫面那樣。
如此一來,姬明歡便能夠分辨不同機體的視角,不至於混淆。
二號機體夏平晝正向著綾瀨摺紙所說的會面地點行去,在途中乘上電車。抓住拉環,在搖搖晃晃的車廂中闔上眼皮,稍作歇息。
同一時間,一號機體黑蛹離開酒店,正在東京都港區上空奔走。
修長的黑影全身包裹著透明化的拘束帶,循著顧卓案方才離開的方向趕去。
越過一面面印著日文的霓虹燈牌,揪住拘束帶,從玻璃幕牆和廣告牌下方飛蕩而過,映入眼眸的東京並非如夜晚那樣萬千燈火,而是呈現著一種素淨的美。
他在半空中閉上眼睛,拘束帶感官全面鋪展開來,像是一張大網自上空罩向四面八方。
片刻之後,黑蛹利用拘束帶分擔重力,落向一條銀白色通勤電車的頂部。
還不忘從袖口中剝落出一片拘束帶,在車廂頂部留下了一片“拘束帶陷阱”——這片陷阱可以幫他聽見附近那一帶的聲音,看見那一條街道上的景象。
通勤電車“哐當哐當”地向前駛去,陷阱便能為他聽見沿途的所有動靜。
五分鐘後,黑蛹坐到了某座天台的欄杆上,俯瞰而下,只見正下方這條里巷子出現了一道高大卻佝僂的人影。那毫無疑問是顧卓案。無論穿搭、髮型,還是面部輪廓都吻合特徵。
顧卓案緩緩步入巷道深處,叩了叩一道門戶的屋門,門外還有一層可以拉動的鐵格網。
門內傳出聲音:“暗號?”
顧卓案把手扶在牆上,想了想,然後依次念出了三個詞語:“白鯊,黑天狗,紅纓。”
門開啟一角,有人擠出腦袋打量了他一眼,用手機比對了一下名單。
“15號客人,請進。”
顧卓案沉默著步入其中,門再次關上了。
保持著變色狀態,黑蛹落入這條巷子當中,用拘束帶圍住一面廣告牌,倒吊在下方。
伸出拘束帶,從門後他聽見人聲,一陣又一陣細碎的動靜持續地擴散而來:氛圍感音樂、客人的說笑聲,酒杯相碰的脆響——門後邊似乎是一座違法運營的地下酒吧。
之所以是違法運營,是因為按理來說,目前這片地帶的所有酒吧都在接受停業調查,那麼在這時候還能搞特例的,大機率是不對外公開、僅服務於某些黑道大人物的私人酒吧。
而顧卓案既然能夠進入酒吧內部,看來他在日本黑道之中也有一定人脈,為了調查虹翼,這兩年他也沒少在國外折騰。
“有點好奇老爹要和誰見面,但我總不可能自己進去……”
黑蛹選擇守株待兔,保持著拘束帶變色的狀態,靜靜地倒吊在頭頂的廣告牌下方,等待著一位幸運顧客。
片刻之後,有一個身上穿著花襯衫,戴著墨鏡的男人哼著小調走入巷中。他雙手插在兜裡,走路時微微曲著膝蓋,體態十分猥瑣。
他步入監控器死角,正要用小拇指摳向鼻子,忽然有一條黑色的拘束帶把他的手腕捆住,然後從上空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先生,挖鼻屎是不文明的行為。”
未等花衫男發出一聲驚呼,黑蛹便用拘束帶在他腦袋上繞了一圈,猛地打了個結,堵住他的嘴部,隨後把他的身形向上拉去,帶著他一起躍至頭頂的天台。
稍稍用力,黑蛹便將男人勒暈過去。花衫男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漆黑的拘束帶把他的衣服全部扒了下來,只留了一條底褲。
“呃……如果別人問起來,得怎麼解釋他在監控器死角待在那麼久呢,就當他興致來了,突然在那裡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想到這裡,黑蛹就地釋放了一號機體剛學的技能——“拘束帶化身”,橫起右臂,一片拘束帶從他的袖口中剝落而出,掉落在地上,緩緩組合成一道人形。
按著赤身裸體的男人的面容,黑蛹一邊吹著口哨一邊使拘束帶化身的外貌變化,直到和男人完全一致後,又用拘束帶為它戴上了墨鏡,穿上花襯衫和西裝褲。
一個黑道老大哥就這麼粉墨登場了。
“交給你了。”黑蛹單手叉腰,輕輕拍了拍拘束帶化身的肩膀,把手中的錄音筆遞給他,隨後揚長而去。
此時此刻,姬明歡的腦海之中又擠進來了一個全新的視角。
那是拘束帶化身的視角——它的五感同樣要遠遠敏銳於常人,但因為只繼承了本體百分之三十的屬性,所以與本體之間還是存在著一定差距,像是一個劣質版的黑蛹。
“不過也夠用了……”
姬明歡這麼想著,操控拘束帶化身把錄音筆收入花襯衫的袖口內部。
越過欄杆,從上空墜下,精準落入巷道的監控器死角,爬起身來,保持著那副雙手插兜、微微屈膝的猥瑣姿態,向前走至那間地下酒吧的一層入口。然後叩了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