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這家人為什麼沒有入選,還不是因為早些時候對海棠不好?
但話可不能這麼說,趙志堅很快就找了理由,將她們這些人做的繡品進行一頓批評。
總之就是一句話,他們繡出來的東西,他們自己看著好,可是外國人看不上。
這些話,當然是胡謅的,外國人能不能看得上,趙志堅肯定不知道,但是,這些人,得罪了海棠,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一點悔改的表現,他可不能讓這些人舞到海棠跟前給海棠添堵。
這些人送走了,很快,就有其他大隊的人來打聽訊息了,趙志堅開始的時候,還能堅定拒絕,可是到了後來,公社都出面了,趙志堅就扛不住壓力了。
可這是姜海棠給他們大隊謀的福利,趙志堅並不打算讓出來。
最後,只能找上姜海棠問法子。
此時,姜海棠正在和蔡嬸子閒聊。
蔡嬸子正在繡花,感慨說道:“海棠,你說我們繡的東西真的能給國家換外匯了?”
雖然事情過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蔡嬸子還是覺得不太相信。
姜海棠笑著點頭:“是啊嬸子,農村人咋了?農村人也是可以為國家貢獻力量的。”
姜海棠不能說,這只是開頭,等再過上一兩年,改革開放了,到時候,會有更多的機遇,而清水溝,只是走在了前列而已。
趙志堅打算找姜海棠,因為秋收的關係,還沒有騰出手來,風波悄然而至。
這日,硌委會突然來到了清水溝,說接到舉報,清水溝大隊搞資本主義經營,要立即停止所有繡品生產。
趙志堅正在田裡幹活,忽然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有一瞬間發懵。
但現在的趙志堅,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並沒有慌亂,而是安排會計王亮想辦法給紡織廠那邊傳訊息求助,而他自己則是去見硌委會的人。
縣革委會來人的態度十分強硬,帶隊的是生產辦公室的副主任劉長河。
他板著臉,將一紙通知拍在桌上:“趙志堅同志,我們接到群眾舉報,經過調查,清水溝大隊的行為已經嚴重偏離社會主義道路!必須立即停止一切繡品生產,接受審查!”
據理力爭:“我們是集體副業,符合政策!而且我們的繡品是為國家賺外匯,是愛國行為!”
趙志堅對此肯定是不承認的,這要是承認了,不要說趙志堅本人,就是整個清水溝大隊都要因此承受結果。
劉長河態度強硬:“什麼愛國行為?就是變相的資本主義!農村不搞農業生產,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
王五家的和其他繡娘們躲在門外,聽得心驚膽戰。
李寡婦嚇得直哆嗦:“這可咋辦啊?會不會把我們抓起來?”
“怕什麼!我們又沒做虧心事!”王五家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手心也在冒汗。
“咋就會被人給盯上啊?”李寡婦說道:“這是誰壞了良心的,怎麼就能舉報咱們?”
王五家的想了一下,忽然了悟了什麼。
“我去找趙老祖和王老祖,什麼人舉報的,還不是明明白白?”
大隊裡的攪屎棍子就那幾個人唄,這事兒,只怕是想讓清水溝大隊倒黴,讓大家夥兒一起過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
大柱正好從機械廠回來探親,本來正在家裡搗鼓農具呢,聽到這個訊息,也急匆匆地趕回來。
“領導,這事兒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清水溝的繡品確實是為國家創匯的,廣交會上都簽了訂單的。”
劉長河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說:“你是什麼人?這裡輪得到你說話?”
“我是金城機械廠的工人趙大柱。”大柱不卑不亢地說,“我可以作證,清水溝的繡品確實出口到國外了。”
“工人同志,你不要被矇蔽了。”劉長河語氣稍緩,但依然強硬,“農村就該以糧為綱,搞這些歪門邪道就是不對!”
金城機械廠,那可是省裡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廠子效益好的不得了,而且,這兩年,更是開掛一樣,每年廣交會都能拿下大量的訂單,在省裡受重視的不得了。
這也就算了,偏偏機械廠的廠長是有名的護短,要是得罪了機械廠的工人,說不定要吃虧。
但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麼回去,還是要想法子弄點兒動靜出來才行,要不,以後哪裡還有威信?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趙志堅靈機一動:“劉主任,您大老遠來也辛苦了,要不先到大隊部歇歇腳,喝口水?我讓人準備些便飯……”
“少來這一套!”劉長河義正詞嚴,“我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吃飯的!立即停止生產,把所有繡品都封存起來!”
氣氛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趙志堅咬咬牙,硬氣說道:“劉主任,封存繡品也沒什麼,停止生產也沒什麼,可違約了,要給外國人賠錢,這事兒怎麼算?”
“就你們這小打小鬧的,能值什麼錢?別想著用大帽子扣我,我可不是被嚇唬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