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晴天,但達瓦茲鎮的天空依舊灰濛濛的,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臭味,那是工廠的廢氣以及排放到塞納河裡的廢水散發出來的。
汽車也無法避免,擋風玻璃只要一會兒不擦,馬上會蒙上一層薄灰。
夏爾透過車窗看著公路兩側一幢接著一幢的廠房,往日陽光明媚的故鄉已不復存在了,就連下的雪都是灰黑色的。
然而,在戰爭時期,工廠幾乎關係到國家的生死存亡,這時候沒人會關心這些。
汽車緩緩在德約卡的小屋前停下。
街對面一名負傷計程車兵在雪地上進行康復訓練,他斷了一條腿,在母親的幫助下拄著柺杖艱難前行,雪地上留下一行腳印一行小坑。
當夏爾從車上跨下來時,母親小聲提醒:“哦,上帝,是夏爾!”
士兵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身,隔著十幾米站直身子朝夏爾敬了個軍禮,期間沒站穩差點摔倒,母親及時幫他恢復平衡。
夏爾回了個軍禮,目光在他身上滯留了一會兒並點點頭,似乎是在鼓勵,又像是在讚揚。
士兵的眼眶不自覺地模糊了,站了好一會兒,等夏爾進屋了才轉身拄著柺杖離開。
卡米爾將夏爾迎進屋,望了一眼門外士兵的背影,問夏爾:“你不認識他了?”
“什麼?”夏爾一愣,我認識他?
“他是你的同學,夏爾。”卡米爾提醒道:“他叫阿列克西,只比你大一歲,他父親是街尾的鐵匠。”
夏爾“哦”了一聲。
說到鐵匠他就想起來了,夏爾總是在那修腳踏車,通常阿列克西不會收錢,他總是偷偷的跟夏爾說:“我幫你修車,你幫我寫作業,成交?”
“成交!”夏爾說:“但只能一次。”
“問題是你的腳踏車斷了兩根輻條。”阿列克西抗議。
“好吧,兩次。”夏爾無奈。
兩人的拳頭很默契的碰了下,這不是第一次了。
……
夏爾深感羞愧,他剛才沒認出阿列克西,以為只是一名普通的傷員。
“我,我是否應該去看看他。”夏爾猶豫了。
是作為同學、鄰居,還是一名將軍?將軍的身份是否會讓阿列克西尷尬?“不。”卡米爾關上門走向廚房,臉上帶著微笑:“別為他們擔心,他們很好。”
“很好?”夏爾不解。
卡米爾出來時手裡已端著蘋果派,她總是擔心夏爾在外面吃不飽:“你明白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活著回來,他們每天都在慶幸,也在感恩。”
夏爾愕然,他從來沒想過把傷殘與“慶幸”、“感恩”聯絡在一起。
但轉念一想,這或許才是殘酷的現實。
與那些只收到一封陣亡通知單的家庭相比,他們的確是幸運的!阿列克西拄著柺杖的樣子總在夏爾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吃著蘋果派時也帶著幾分傷感和唏噓。
這時傳來兩聲敲門聲,披著大衣的洛朗上校去而復返,他在雪中隔著門向夏爾報告:“將軍,是軍需大臣和戰爭部長,他們希望能和您談談。”
達瓦茲小鎮是被部隊保護起來的區域,任何人沒有證件不得入內,軍需大臣和戰爭部長也不例外。
正在廚房裡切水果的卡米爾扭頭望向夏爾,軍需大臣、戰爭部長?法蘭西似乎沒有這樣的稱呼。
夏爾解釋道:“是英國的軍需大臣和美國的戰爭部長,媽媽。”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更讓卡米爾迷糊了。
英國軍需大臣,和美國戰爭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