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不能讓武勳逐漸凋零

朱高燧目光堅定地看著顧晟，說道：“你跟隨本王多年，辦事沉穩，又熟悉西域風土人情，由你主持商隊事務，本王放心。”

“你即刻著手招募護衛，挑選商鋪中的得力夥計，籌備貨物，待官道修至大同，商隊便即刻出發。”

顧晟心中一振，鄭重跪拜：“臣定不負殿下所託，必將商隊之事辦得妥妥當當！”

朱棣接到朱高燧的奏摺後，念及他是為北地安穩著想，便批准調大同衛所五千軍隊前往河套邊境設防。

訊息傳到太原，朱高燧立即命人張貼告示，招募回遷百姓。

告示一出，不少流亡在外的河套百姓紛紛前來報名，不到一個月，便招募到百姓兩萬餘人。

朱高燧為他們分發糧種、農具，派農官前往河套指導耕種，還組織工匠修復水利設施，河套之地漸漸恢復了生機。

商隊的籌備工作也進展順利。

顧晟招募到護衛兩百餘人，皆是身強體壯、精通武藝之人，又從商鋪中挑選出夥計五十餘人，籌備了絲綢兩千匹、瓷器五千件、茶葉三千斤。

朱高燧還特意從軍器局購置了一批火器，裝備給護衛隊，確保商隊在西行途中能夠應對突發狀況。

永樂九年三月，太原至順天府的官道順利修通。

與此同時，大明的商隊透過西域絲綢之路，於四個月後，商隊順利抵達西域的撒馬爾罕。

撒馬爾罕的商人見商隊帶來了大量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紛紛前來採購，一時間，商隊的貨物被搶購一空。

顧晟趁機與當地商人簽訂協議，約定日後定期通商，隨後又收購了大量西域的皮毛、玉石、香料，滿載而歸。

同年八月，商隊返回太原。

朱高燧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財物，心中大喜。

此次西行，商隊賺取的銀錢竟達百萬兩之多，遠超他的預期。

有了錢，才能夠安撫民心，才能夠養出一支護衛國家的精銳大軍！

掌握著財富，才算是掌握著新的江山社稷。

京師承天門外的御道上，一隊隊商旅正沿著新修的官道緩緩入城。

從昆明至京師、太原至順天府、交趾至廣西的三條官道已先後完工，車馬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行駛，塵土比往日少了大半，原本需兩月的路程，如今一月便可抵達。

訊息傳回皇宮時，朱棣正與內閣大學士解縉商議政務，聽聞後當即拍案大笑：“好！顧誠與朱高燧皆不負朕望，三條官道貫通，大明南北東西終成一體！”

當日傍晚，朱棣下旨於奉天殿設宴，召文武百官同樂。

殿內燭火通明，鎏金酒壺裡盛滿了西域進貢的葡萄酒，御膳房精心烹製的菜餚擺滿了案幾，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朱棣身著明黃龍袍，端坐在御座上，目光掃過殿下群臣，笑意滿溢，開口道：“今日設宴，一是為慶賀三條官道順利通行，二是為犒勞諸卿這一年來的辛勞。”

“諸卿可開懷暢飲，無需拘束！”

群臣齊齊起身舉杯，山呼“謝陛下恩典”。

隨後各自歸座，殿內頓時熱鬧起來。

武將們性子豪爽，紛紛端著酒杯相互敬酒，話題很快便轉到了軍務上。

英國公張玉端著酒杯走到丘福身邊，高聲道：“丘將軍，如今官道通暢，糧草運輸比往日便捷數倍，去年瓦剌南下擾邊之仇，也該報了！”

丘福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叫道：“張公所言極是！永樂八年陛下北巡，瓦剌竟敢趁虛南下，劫掠大同邊境，這分明是沒把我大明鐵騎放在眼裡！”

“如今我大明國力強盛，三條官道可快速轉運糧草、軍械，若陛下再下北伐令，我等定能直搗瓦剌王庭，讓馬哈木為去年的行徑付出代價！”

張信、顧成等武將紛紛圍攏過來，皆是滿臉贊同。

顧成捋著花白的鬍鬚，沉聲道：“我大明武勳，世代以軍功立足，去年北巡，我兒顧興祖雖立了些微功，卻仍未夠資格襲爵。”

“若能再行北伐，不僅能揚我大明國威，我等也能為兒孫博一份前程，讓顧家世代榮耀！”

“顧老將軍說得對！”張信高聲附和，“軍功乃是我等武勳的根本，只有在戰場上廝殺，才能掙得爵位、土地，如今瓦剌氣焰囂張，正好是我等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武將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很快便傳到了文臣席間。

解縉放下酒杯，皺了皺眉，看向身旁的楊榮，輕聲道：“丘福等人一心想著北伐，卻不知連年征戰已讓百姓負擔加重，如今三條官道剛通，正該休養生息，發展農桑商貿，而非再動干戈。”

楊榮點頭贊同道：“只是武勳們向來重軍功輕民生，恐怕不會輕易放棄北伐之念，陛下向來重視武勳，若他們集體懇請，陛下說不定真會動心。”

二人正低聲交談著，忽然聽到御座上的朱棣開口問道：“諸卿議論紛紛，莫非有要事稟報？”

丘福當即起身，快步走到殿中，跪拜道：“陛下，臣等懇請陛下再下北伐令！去年瓦剌南下擾邊，辱我大明國威，如今官道通暢，糧草、軍械轉運便捷，我大明鐵騎定能一舉蕩平瓦剌，讓四方蠻夷不敢再犯我大明邊境！”

張信、顧成等武將紛紛起身附和，一時間，“懇請陛下北伐”的呼聲在殿內此起彼伏。

朱棣坐在御座上，神色微動，顯然也有些意動。

他看向武將們，沉聲道：“諸卿皆願北伐？”

“臣等願往！”武將們齊聲應答，聲音宏亮無比。

就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陛下，臣以為，北伐之事，不可行。”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顧誠身著玄色官袍，緩緩從文官席間起身，走到殿中。

武將們見狀，紛紛面露不悅，丘福更是冷哼一聲：“太傅大人，我大明鐵騎縱橫天下，豈會懼那瓦剌？”

顧誠神色平靜，對著朱棣躬身行禮後，轉向武將們，沉聲道：“丘將軍此言差矣，如今時代已變，鐵甲大馬的時代即將過去，往後的戰場，將是火炮、火銃的時代，騎兵之利，已不復存在。”

“一派胡言！”

張玉忍不住開口反駁道：“我從戎四十餘年，歷經大小戰事百餘場，從未聽說騎兵會無用武之地！”

“當年太祖皇帝率鐵騎橫掃天下，才奠定我大明基業，顧大人竟敢說騎兵之利已不再，莫非是危言聳聽？”

武將們紛紛附和，張信也跟著道：“太傅大人怕是隻會研製些水泥、蒸汽機，不知戰場兇險。”

“騎兵衝鋒時勢如破竹，火銃、火炮裝填緩慢，如何能抵擋鐵騎？”

顧誠沒有動怒，而是從容道：“去年北征時，臣曾命軍器局研製出新型火銃，射速比舊式火銃快一倍，射程可達兩百步，還有新型火炮，射程三里，可轟塌城牆、擊潰騎兵陣型。”

“若不信，臣可請陛下命人將火器運來，當場演示。”

“騎兵的優勢在於速度與衝擊力，可一旦遇到密集的火銃陣列與火炮轟擊，便會陷入困境。”

“火銃手排成三列，輪流射擊，可形成持續的火力網，騎兵未到陣前，便會傷亡慘重，火炮轟擊則可打亂騎兵陣型，讓其無法形成有效衝鋒。”

“去年瓦剌南下時，若大同衛所配備足夠的火器，也不會讓瓦剌輕易劫掠。”

丘福依舊不服：“即便火器有此威力，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若遇陰雨天氣，火銃、火炮無法使用，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騎兵卻可在任何天氣作戰，這便是騎兵的優勢！”

“丘將軍所言，臣早已考慮到。”顧誠從袖中取出一份圖紙，遞到內侍手中，由內侍轉呈給朱棣，“臣已命軍器局研製出防水火銃與火炮，在火藥艙外加裝防水罩，陰雨天氣也可正常使用。”

“此外，臣還設計了新型野戰工事，用水泥與鋼材搭建臨時堡壘，火銃手與火炮手可在堡壘內射擊，騎兵即便突破火力網，也難以攻破堡壘。”

朱棣仔細翻閱著圖紙，圖紙上詳細標註了火器的構造、野戰工事的佈局，甚至還有模擬作戰的示意圖。

他將圖紙遞給身旁的道衍，沉聲道：“大師，你看此策可行否？”

道衍接過圖紙，仔細檢視後，合十道：“老衲雖不懂軍務，卻也看出此策周密，火器與工事結合，可彌補騎兵的不足，若能推廣，我大明軍事實力必將大增。”

武將們見皇帝與道衍都對顧誠的提議表示認可，臉上的不屑漸漸褪去，開始認真思考顧誠的話。

邱福皺著眉頭，喃喃道：“防水火器、野戰工事……若真如顧大人所言，騎兵的優勢確實會大減。”

顧誠見狀，繼續說道：“不僅要改變戰場模式，更要為諸卿謀求長遠利益。”

“諸卿一心想要軍功，為兒孫博前程，可軍功只有一份，且多在戰時。”

“一旦天下太平，武勳們便會失去晉升之路，兒孫也可能因無軍功而逐漸沒落。”

他的話戳中了武將們的痛點，丘福沉默片刻，問道：“太傅大人有何良策？”

顧誠躬身道：“臣提議，讓武勳們參與到大明的地方治理與疆土經略中，效仿商鋪的股份制，諸卿可根據功績與爵位，獲得相應的‘疆土份額’。”

“比如，諸位大人若參與交趾、雲貴等地的治理，幫助當地發展農桑、商貿，每年便可從當地的稅收中獲得分紅。”

“若參與西域商道的開拓，也可從商隊的利潤中分得一杯羹，如此一來，諸卿不僅能在戰時獲得軍功，在和平時期也能為兒孫積累財富，確保三代富裕。”

張信皺了皺眉：“太傅大人此言，莫非是要讓我等武勳放下兵器，去管地方瑣事？”

“我等乃武將，只會打仗，不懂治理地方。”

“張將軍此言差矣。”顧誠笑著解釋，“臣並非要讓諸卿親自治理地方，而是讓諸卿推薦心腹之人，參與地方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