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麻煩你來扶著他麼?”
楚子航接著問蘇曉檣,為表禮貌,他甚至又現編了一個謊話。
“我想起還有東西放在上面沒拿。”
“師兄,你這是今天晚上準備刷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成就嗎?又不是地球ol遊戲……”
路明非無力地吐槽著,有點小小的糾結接下來要怎麼說。
蘇曉檣……應該會為難的吧?畢竟她可是驕傲的小天女,用專車送自己回家就是“施恩”啦,怎麼可能願意“屈尊”來親自攙扶自己?就算維持時間長達兩年半的冤家關係已經隱隱有些要變質的跡象,也應該不可能吧?
那麼問題就來了,一邊是不給面子直接揭穿師兄的謊話,一邊是讓蘇曉檣為難……這怎麼可能做選擇?當然是得找個兩全其美的說法才行!
其實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說自己能走,但路明非對自己目前的狀態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脫離攙扶就該直接倒地上了。
有了,就讓蘇曉檣去叫張姨……
雖說想了一堆,時間卻只過去一眨眼。
路明非才將要開口,便聽見蘇曉檣毫不猶豫的回答。
“成啊,把他給我吧!”
路明非一怔,眼睜睜看著蘇曉檣應下後,就邁步走過來,直接拉起他的右手胳膊,就往她肩膀的另一邊攬。
猝不及防下,路明非整個人像被抽了脊骨的提線木偶,再加上還有著楚師兄的“配合”,眨眼間,他的半邊身子就軟塌塌地靠在了蘇曉檣身上!與其說是靠,不如說是被“徵用”了。
蘇曉檣的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利落,是那種練家子擒拿對手的架勢,只不過此刻被“擒拿”的是他路明非。
更要命的,是身體各處即時反饋而來的觸感!蘇曉檣的身材是很高挑火辣的,足足一米七的身高。這樣架住近一米八的他時,高矮恰好完美契合。
兩人緊貼著。
明明都穿著冬天的衣物,路明非卻好像能清晰地感覺到蘇曉檣身體側面的曲線,從手臂到腰際,再到微微發力的大腿外側……那是一種帶著韌性和彈性的異樣觸感。
還有氣味。
他的半邊臉頰蹭到了少女的髮絲,還幾乎緊貼著她的頸側。於是一股極其乾淨、清冽又帶著點微甜的氣息,不容分說地闖進鼻腔。
那是一種剛洗過澡的沐浴露的味道,像揉碎的新鮮薄荷葉混著清甜的果香,帶著浴室蒸騰水汽的餘溫,乾乾淨淨地覆蓋在一切之上。
但在這層清新之下,一種剛剛運動過後,更淡,更難捕捉,但也更好聞的氣息湧現……
路明非整個人都懵了。
身體的虛弱,被強行架住的窘迫,異樣觸感,還有奇妙的氣味……一切都在攻擊著他的各個感官!這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他卷得暈暈乎乎。
不對,情況不對!至少現在不要呀……楚師兄還看著呢!反應過來的路明非僵著脖子,努力想拉開一絲距離,卻又本能地怕失去這唯一的支撐而徹底軟倒在地。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瞬間俘獲後架著示眾的囚徒,身體僵硬,心跳卻擂鼓般在胸腔裡橫衝直撞,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明明前天在車裡,他主動抱著蘇曉檣的時候都還沒這種感覺的……這是怎麼回事?
“楚師兄我們走啦!”
蘇曉檣像是什麼也沒察覺到似地朝著楚子航打了個招呼。
“好。”
楚子航禮貌點頭回應。
蘇曉檣架著路明非向外邊走去。
路明非腦子像團被水泡過的棉絮,現在幹了點,但幹得不多。他暈乎乎地勉強轉過一點身子,想朝著楚子航那邊點個頭,算是打招呼道別……
下一秒,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零點一秒。
他看見——
楚子航,冷麵冰山面癱臉師兄,他那張無論是在證件照、通報表揚照還是日常照中都萬年冰封,精準不變到像是複製貼上一樣恆古不變的臉上,那嘴角的線條,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下!
那是……笑?
楚師兄笑了?那笑容很短暫,大概一幀都沒有持續,幅度更是小到堪比一個畫素點……可路明非敢用自己被日程計劃表電擊十次發誓,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湧遍全身,那感覺有點荒謬甚至驚悚……任誰看到復活節島上的石頭雕像忽然笑起來,大概都會有類似的反應。
意識到這不是幻視的路明非,連帶著看見楚子航此時那古井無波的眼神,也覺得奇怪起來了。
好像有種莫名其妙的……“欣慰”?對,就是欣慰。
活脫脫就是一個終於把寶貝閨女成功塞給某個看起來不錯的小夥子,覺得以後可以放心了的老父親!所以剛才那番簡短的交接是什麼情況,老父親在婚禮上將新娘交給新郎麼?這詭異的既視感讓路明非甚至能腦補出楚子航內心無聲的os:“就交給你了,你們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如果不是此刻他正扮演著那個被強行“塞出去”的,身不由己的“閨女”角色,如果不是蘇曉檣那帶著沐浴露清香的體溫和味道正“鉗制”著他……路明非這口槽是一定要吐出來的。
但很可惜,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他只能僵硬地挪動腳步,內心翻江倒海,臉上還得努力維持著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楚子航眼底那點“欣慰”的餘韻迅速消散,重新凍結成那張完美無缺、毫無破綻的冰山面癱臉。
不看了,只要沒看見,就能當做不知道!路明非鴕鳥般地扭過頭,小媳婦一樣地“依偎”著蘇曉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