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路明非不記得自己又“睡著”了多少次。
他只知道,隨著他的不斷“醒來”,那片樹種繁雜,數量繁多到不可思議的林子,在他眼中變得漸漸稀少。
他甚至已經無師自通地總結歸納出一些知識點——
鑽桿和鑽板不能是同一種材料;鑽桿需要足夠硬,要筆直、乾燥的硬木。大概小臂長短,手指粗細最好操作,還能確保壓力集中;
鑽板要軟一些的,好挖出凹槽,乾燥是基本條件;
火絨最好用樹皮,乾燥又富含油脂的那種,就找枯樹,外層呈現紙質的最容易撕,也最易燃。有一種雪白色,薄片分層的樹皮完美符合這些條件……
這些堆積在上,很容易就翻閱到的知識,路明非此前從未在意過。基本都是一目十行,匆匆略過,直到此時……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他哭喪著臉,往後一躺,閉目入“睡”,而後又睜眼跳起。
如此迴圈,反覆……
終於——
【寒潮倒計時:2】
“嗡嗡”……
路明非大喜過望,他努力保持節奏不變,雙手搓動鑽桿,感受著那本來“沙沙”的刮擦聲漸漸轉變。
木屑從凹槽飛濺,已帶上點小火花。
緊接著,鑽桿與鑽板的摩擦處突然冒出一縷細密的灰白色煙霧。
那焦糊的木質氣味湧入鼻中,在路明非聞來,簡直比肉食主義者被強迫吃了一星期素之後的第一頓蜜汁叉燒還要讓人覺得親切!這事路明非是切實體驗過的,有段時間叔叔嬸嬸覺得他堂弟路鳴澤的體重有些超標了,準備讓路鳴澤減肥。
但讓小胖子吃素,其他人吃肉何等殘忍?於是嬸嬸大手一揮,說我們全家都陪著你吃素!這次聲勢浩蕩的減肥行動大概持續了一個星期,最終以路鳴澤一次演技不咋地的低血糖暈倒而告終。
煙霧逐漸變濃,並帶有火星閃爍。
路明非回過神來,他迅速停止摩擦,小心地傾斜“鑽板”。
鑽板其實是一顆不算粗壯的枯樹幹,被他踢斷後恰好形成了一個勉強的平面,又在上邊挖了個凹槽。
此時那些冒煙的炭化木屑“火種”就在凹槽中閃爍著。它們被路明非以樹葉引導,進入專門製作的火絨巢之中。
這一步,路明非做的極為小心,幾乎將自己全身都趴上去擋風的同時,速度還極快。
因為就在這裡,他起碼失敗了五次!每次要麼就是一陣寒風吹來火種脫落,要麼就是時間不夠,被迫“睡著”……
這一次,他成功了。
火種接觸火絨的瞬間,火絨邊緣泛起橙紅色光暈,隨即蔓延成明火。
路明非怔怔地看著那第一簇火苗騰起,輕微的“噼啪”爆裂聲在他耳邊猶如驚雷。
他原本以為自己完成這一切時會感動到想要哭出來,可當這一刻,事實真的到來時,他卻只覺得平靜,與珍重。
時間彷彿都為之靜止,彷彿整個世界都凝聚在這一朵小小的火苗上,輕巧的火絨巢此刻重若千鈞。
寒潮倒計時停止,並消失了。那彷彿足以凍結世間一切事物的寒冷竟在這一朵小小的火焰面前退卻。
路明非忽地意識到那並非寒潮,而是“虛無”,同時他手中的也不是火,而是“生命”。
有了火,有了熱量,才有生命誕生,文明發展。
“這就是……火之真意啊。”
他喃喃道。
四周的一切開始變得虛幻,連帶著路明非手上的火種一起消散。
路明非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此時正置身於一片純白的空間之中,什麼其他東西都看不見,唯有腳還踩在結實而平整的地面上。
他眨了眨眼,從剛才那莊重肅穆的氛圍中脫離而出,爛話被動再度上線。
“我是不是過關了?日程計劃表你人呢,為什麼還不把我放出去?喂喂,在嗎,別是出bug了吧!”
空蕩蕩的聲音在四周迴響,日程計劃表沒有回答,只是漸漸地有半透明字跡在路明非眼前浮現。那是一個巨大的【火】字,與先前路明非在日程計劃表這見到的所有火字都不同,它是……鏤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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