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種寬大低垂的屋簷像是‘土藏造’,這種灰黑色的牆壁塗層應該是牡蠣殼灰和墨汁混合的防火層吧?”
世界改變之後,眾人紛紛下意識的觀察四周,瑪修卻是在仔細辨別牆壁上的黑漆漆色澤,“我在一本建築學歷史書上看到過,幕府曾經在江戶城推廣過這類房屋塗層,所以當時的街道都是亮澤的黑色。所以,這裡莫非就是……”
江戶!?可是按照衛宮的情報,這裡本質上乃是用於流放失控鬼怪的“夜之食原”。
這種尼伯龍根固然會在形成階段保留當時地面上的城市風貌——東京的古稱即為江戶,也是幕府之所在——令尼伯龍根裡面得以重現某些江戶時代風景,但這裡本應早已在積年累月中淪為怪物的聚居區才對。
“這麼說也沒錯,各位,這裡的確是江戶,但也不完全是。”
“還是從頭說起吧,”源賴光解釋道,“自從聖盃戰爭爆發變故以後,戰敗的從者不但沒有退場,反而轉化為了能夠不斷死而復生的‘英靈劍豪’。也就是各位所見的那些。”
“英靈劍豪肆意的屠殺民眾,而所殺民眾都會被一種奇特的結界吸收,從現實中消失不見。這引起了我們的警惕,我和我曾經的御主決定第一時間解決事態,從源頭上將這些元兇處置掉,卻在後來發現難以從根本上擊殺英靈劍豪。”
“於是我們決定想盡一切辦法轉移民眾,希望儘可能多的人離開東京城、降低傷亡……可惜這個行動還是晚了一步,在那個恐怖的夜晚,英靈劍豪發動了兇猛的聯動行動,整個東京至少有三個方向燃起全區大火,成片成片的吞噬民眾。”
“我們人手不足抵擋不住……最後,我不得不帶領蛇岐八家的人,將部分民眾轉移到這個世界——我曾經也是家族他們的領袖,現代的蛇岐八家似乎已經遺忘了這裡,唯有我知道抵達這個世界的方法。但是我的御主最終沒能迴歸——”
衛宮忽然猜想到了什麼,源賴光和她的御主能號令蛇岐八家……“你的御主是……源稚生?”
“是啊,他雖說年輕但卻是個很頑強的孩子,可惜,在那個晚上死於兄弟相殘……”
源賴光一陣默然之後輕輕頷首,“我當時為了給遷移到這裡的民眾清理出安全的地盤,花了過多時間討伐怪物,結果就是……未能插手也無暇插手御主的這一戰。”
衛宮聞言臉色不太好看,在這個特異點時空,源稚生居然和源稚女同歸於盡了,那其他人呢?“那蛇岐八家還有其他家主成員剩下嗎?”
“沒有了,蛇岐八家的高層,家主和長老們大多數犧牲了,”源賴光低聲道出了沉重的事實:
“那場大火和激戰像是有預謀的一樣急速爆發,為了讓更多的民眾獲救,蛇岐八家的很多人員慨然赴死,不少跟不上行動的老人們也表示拒絕援助,希望把獲救的機會讓給年輕人,主動選擇葬身火海。”
“我帶著剩下的民眾突圍而出,轉移到這個世界,事態卻也沒有平息——我們遭遇了遊蕩的怪物潮。為此,我全神貫注的護持民眾、奮力清剿怪物,結果因整日整夜戰鬥導致一瞬的鬆懈,出現了漏網之魚,依舊有一部分人死去,其中包括好幾個未成年的孩子……”
氣氛頓時溢滿了哀傷,源賴光的母性情懷,諸人有目共睹,但在此時此刻也只能以無力的言語表示安慰。
片刻之後,才算是迴歸了正題。
瑪修帶著濃濃的疑惑問,“冒昧的問一下,源賴光小姐現在是處於沒有御主的狀態嗎?按照您的表述,您似乎一直是長時間保持無主狀態的……?”
“是這樣,自從聖盃戰爭發生變故之後,都是如此,你們所見的‘英靈劍豪’也是一樣的無主狀態。但不知為何,我們單獨行動了許久依然可以不退場。據我猜測,可能是和東京的地脈建立了聯絡,勉強維持了靈基的穩定。”
“哦哦原來還可以這樣嗎?”
瑪修有些驚奇,無主從者的穩定性原來可以依靠地脈來維持?她一邊暗暗將這個情報記下來一邊又問,“話說這裡倒是挺像歷史上的江戶的,為什麼此地會有如此規格的神社?也是供奉八岐大蛇嗎……?”
“那就和我要帶你們過來的目的有關了,”源賴光領著眾人踏入這片華麗神社的殿門內,炫目的金箔和繁複的雕文刻鏤在壁面和圓柱上呈現出蜿蜒的蛇形圖案,幾個穿戴神官和巫女制服的男男女女走過來,一一奉上茶水和新鮮的乾點心,“坐吧。”
“他們也是蛇岐八家的人吧?”
衛宮對於他們還不算陌生,知道蛇岐八家內部有專門的神社還有神社工作人員,每到特別的大聚會或者儀式典儀就需要他們出場。
“沒錯,這個不算大的江戶城裡,聚攏的主要管理人員,就是倖存的蛇岐八家,其他的倖存者民眾除去一些孩童,多為青年,我負責清剿怪物,青年民眾則在蛇岐八家他們的帶領下清理出了可以生活的房屋空間。”
阿巴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困難點,“食物、水還有其他生活物資怎麼辦?既然你們救下的人,都以年輕人為主,那想必每天的物資消耗量也不少。”
源賴光說,“一開始還是有辦法的——就是由我帶隊,每隔一段時間率領一批行動靈敏的混血種青年回到地面上東京城蒐集可用的物資。雖然大火瀰漫,但總有沒被糟蹋過的地方,他們是本地人,很熟悉環境和商鋪分佈、找起來其實並不算困難。”
“不過在有一次的行動中出現了意外——我們被‘英靈劍豪’發覺了,我當時擊退了敵人。但也從那時候起,他們開始有意識的四處圍剿我們。隨著時間推移,遭到破壞的地點越來越多,再加上我們要躲避敵人的阻撓,這項搜尋物資的任務執行起來越來越艱難……”
“再後來,就遇到了我們?”瑪修下意識的說。
“不,再後來,我們發現這個世界也不安全。明明我已經清理得夠乾淨的了,卻還是時不時的會出現怪物襲擊,我追查過一陣子,最後發現的結論就只有:它們大多是蛇類怪物,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
‘蛇嗎……’衛宮心中思忖,在這個“夜之食原”裡面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蛇類怪物,而且還是很大隻的蛇——
八岐大蛇!
他忽然猛地抬頭,此地是八岐神社!源賴光也恰好目光凝重,說起了關於此事的猜想,“我和蛇岐八家的神官們一致懷疑……導致怪物頻頻出現的元兇,是八岐大蛇。”
《皇聞紀》記載,遠古時期初代白王血裔建立高天原與藏骸之井,祭祀並且同時囚禁白王賜予的聖骸,他們圍繞聖骸創造了前所未有的龐大鍊金矩陣“龍脈”,以此為基礎形成了尼伯龍根“夜之食原”。
這個夜之國雖然由初代月讀命管理,但真正意義上的主人則是白王無疑。
然而初代須佐之男接觸了聖骸變身白王·八岐大蛇,初代天照和月讀只好動身討伐,她們犧牲了自己,依託龍脈成功精神模擬究極言靈“歸墟”“溼婆業舞”將高天原古城和八岐大蛇沉入海底。夜之食原從此失去了用以建立它的根基——聖骸或者說八岐大蛇。
蛇岐八家的神官們知曉家族歷史,因而嚴重懷疑這片古老的夜之食原迎來了它舊時的主人。
否則,無法解釋肆意行動的蛇類怪物,以及這還原得十分到位的江戶城。
夜之食原歷經無數年的歲月還有數之不盡的惡鬼遊蕩,早就應該破敗得不成樣子。若非舊主八岐大蛇到來,還有誰具備能力讓這個古老牢獄變得煥然一新,如同江戶城一般?‘但如果是這樣的話……’衛宮親歷過正常的東京聖盃戰爭,又何嘗不知曉八岐大蛇等同於白王?眼下他們在上面的東京城才收拾掉了那個依靠老六行為上位的白王赫爾佐格,那麼又有誰能具備資格去成為這個八岐大蛇?衛宮細細思索,總感覺先前遺漏了什麼東西,某種看似不起眼但是在此刻變得尤為重要的線索。
“源賴光小姐,”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巴斯,忽然像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聖盃戰爭應該一共有七位從者吧?請問你知道最後剩下來的那位是誰嗎?”
“對啊!”瑪修也想起來了這個問題,“源賴光小姐正好是saber的話,對面有四位英靈劍豪與暗中作亂的caster,剩下來的、未登場的職介就只有assassin這一個了……”
“assassin是——”
源賴光正打算說著,話語卻驟然間中斷了。
噌!她手中雪亮的刀光亮起,一條從天而降的長蛇,被源賴光斬落成為了許多細細的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