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再次踏進李家大門,她生活了八年的家,一切都如此熟悉,卻已物是人非。
一絲悵然油然而生,她垂眸,又彎又翹的睫羽在臉頰上留下長長暗影。
前世的厄運,不知是該怨自己年少無知,還是這世道的人心不古。
好在她馬上就要掙脫深閨後宅的枷鎖。
這一世,她定要活得快活恣意。
走進正堂,李家族老坐於正位上,左邊坐滿了李家長輩,皆有說有笑的攀談著,全然沒注意到她的出現。
右邊兩排椅子空蕩蕩一片,這裡本應該是她的家人……
李慕見她進來目露兇光,挺身想從輪椅上起來,卻無力的跌回去。
他的臉上,脖子上,手上,凡露在外的面板皆有傷痕,左臉頰上已結血痂的疤痕尤為深刻,因憤恨顯得更加猙獰。
她有聽凜冬說,李慕被丟去野狼訓練營,生機為零,這廝靠東躲西藏硬是撐到陸元傑的解救。
她無視李慕,翩然一記女兒禮:“杜若見過各位長輩。”
李家長輩紛紛點頭,神情冷鬱,不似往昔的慈祥和煦。
“阿若啊,你過來。”
族老喚了聲。
杜若上前,莞爾:“多日不見,您老身子可康泰?”
族老眉頭皺起,額頭中間形成了‘川’字,冷聲問:“我剛聽李慕說,他要休妻,說你每日與一群粗魯的山野村夫混跡一起,拋頭露面不守婦道,你怎麼會如此?”
杜若嘆息一聲,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她依然難掩失落。
前世,她被冤枉與周大力通姦,李慕把族老請來,她哭著求族老,告之族老李慕要殺她給外室讓位。
李慕不在的八年裡,族老見人就誇她溫婉賢惠,知書達禮,恪守本分是宗婦典範。
她滿懷希望族老會為她主持公道,萬沒想到,慈祥的族老讓她不要耽誤李慕的前程……
族老曾位居高官,他盼望後輩能再讓李家重現輝煌,李慕成為揚武將軍,族老寄厚望於李慕做他的接班人。
所以,只能犧牲她這個無依無輩的孤女。
她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我重開了杏春堂,正常做生意怎麼就不守婦道,這八年我是如何,李家人有心有眼睛的皆清楚,想休妻,李慕他不配。”
李慕:“你不安於室,我非休她不可。”
杜若淡笑:“我沒犯七出之罪,你休不了我,反之,我卻有權利,休了你。”
“賤人,你怎麼敢!”
族老拍案,面色陰沉:“杜若,你怎要生出如此離經叛道的想法來。”
李家長輩皆為震驚看向杜若,一副同仇敵愾的架勢。
“你一女子竟敢說出休夫的話,這是大逆不道,這是有違禮法……”
杜若環視眾人:“女子為何不能休夫,七出之罪,同樣對男子有效。”
她指著李慕,厲聲道:“李慕遠走他鄉八年,公公過世都不曾回來奔喪,一為不孝。李慕大婚之日逃婚與人私奔,無媒苟合敗壞道德破壞倫常,二為淫亂。李慕肆意汙衊正室,三為口多言,李慕婚後八年無所出,四為無子。
七出之罪,李慕就犯下四宗罪,哦對了,他現在的樣子怕是患了重疾,一共犯下五宗罪,該休。”
“你住口,我有兒子……”
“哦,你是說你和陸月娘的奸生子吧?”
“你……”
李慕氣得渾身亂顫。
有長輩怒指杜若:“七出只限於女子,怎容你如此狂悖妄言,我看你就是妒恨李慕有了外室,你這是犯了七出的妒之罪。”
杜若搖了搖手指:“我與李慕說過,他可以納陸月娘為妾,是他不願意的,不信你問問,他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