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
“百戶大人,我大鬧納徵禮一事已傳得街頭巷尾盡知,當日戰王現身已說明我在鳳隱寺出事前就離開了,怎又說我有殺害蘭芷的嫌疑。”
杜若跪於堂上,眼神懇切看著楊晟。
錦衣衛百戶楊晟坐於公案後,他一身靛藍纏枝蓮紋曳撒,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摩挲著繡春刀,冷鬱的面色看不出情緒。
手下趙丞見他不說話,清了清嗓:“當天傍晚有僧人看到你還在寮院中。你做何解釋。”
“不可能,寮院多為女香客,僧人是不可進入的,他只能遠遠看著,也許他看到的是蘭芷,她與我身形很像。”
“他說看得清楚,你別想狡辯。”
“你的意思是,戰王在說謊了?”
趙丞摸了摸鼻子:“定是你太過狡詐,矇騙了戰王殿下,如今有實證你的珊瑚珠子在蘭芷手中發現,還有僧人在事發前一刻看到你……”
“那僧人定是眼神不好,手串我都說不知何時丟了,想來蘭芷尋到,可未來得及給我便出事了。”
楊晟抬頭:“蘭芷身上傷口皆為剪刀所傷,土匪有刀不用卻拿剪刀殺人,你覺得這合理嗎?而善使剪刀的應該是女子才對。”
杜若對上他如鷹隼的眼睛,好似看透了她所有謊言,她低頭以絲帕掩住口鼻,佯裝低泣掩飾她的慌亂。
“那條國法規定,女子善用剪刀就是殺人兇手。”杜若隱聲吞淚,紅唇微顫:“蘭芷雖是我的婢女,可從小與我一同長大,我帶她如姐妹,怎麼可能殺害她,楊大人不去追查山匪卻來為難我們主僕,您這就合理嗎?”
楊晟被反將一軍,他微眯起眸子,手指輕敲桌案,在空曠的公堂上,那聲音似敲擊在杜若的心上。
“山匪能進入寮院,是有內應給開了山門,有沒有一種可能,蘭芷就是山匪的內應,被你發現,你將蘭芷反殺,然後逃出寮院去了霞光閣,利用戰王做你不在場的證人。”
“又是猜測,楊大人辦案就靠空想嗎?我勸大人多做實事,早日破案,別冤枉無辜之人。”
看著杜若哽咽不已楚楚可憐,楊晟的心悶悶的。
與她,他記憶深刻。
年少時,他初遇到她,天真爛漫的似一朵開在深山中,不濁一絲髒汙的杜若花。
他也不願將她與殘忍的兇手聯絡在一起
可他辦過太多案件,有很多看著極為柔弱,最無可能的殺人的,都成了真相大白後的真兇。
這些人,都是極聰明的女子。
杜若看似膽怯,但句句話條理清晰,非常理智。
提及蘭芷的死,她看似悲傷,卻淡定自若。
“山匪是一定要抓的,可若你殺了人,本官也絕不姑息。”楊晟抬手託著她的下巴,與之對視。
沒幾人能經得住他的死亡凝視,莫大的心理壓力下,惶恐會擊潰她的防線,心虛會出賣她。
可他看到的是,痛苦,無助,還有一絲祈求。
一大滴淚從她的眼眶中劃落……
他的心,反倒有些亂了。
倏然站起來,他沉聲道:“你的證詞與寺中僧人不符,且蘭芷手中珠串你有重大嫌疑,本官為案件主理官,自然一絲可疑都不能放過,先將你收監,待我親去霞光閣查證過,在予定奪。”
他揮了揮手:“將人送去牢房。”
入夜,杜若穿著寬大的囚衣瑟縮在角落,透過小小的窗子看著黑黑的夜空,沒一顆星星。
耳畔有吱吱吱的叫聲,她低頭,看到兩隻老鼠在爭搶著她未吃的餿湯寡水。
她伸手摸向腰間,嘟了嘟嘴,看著兩隻老鼠笑道:“本想給你們點肉脯吃的,荷包被收走,你們沒有口福了。”
兩隻老鼠吃飽喝足,就在牢房裡亂竄,杜若看著兩小隻跑來跑去也不知忙個啥,唇角笑意愜然。
蛇蟲鼠蟻她本是極怕的,前世她被藥師試藥煉毒時,常被丟在小黑屋裡,藥毒折磨的她吃不下任何東西,倒是把老鼠養得極為肥碩,時日一長老鼠成了最長情的陪伴。
“杜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