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辛華盯著床榻,忽然輕嘆:“平日總嫌他冷冰冰,這會不說話了,又讓人心裡發慌。”
溫穗靜靜站在床邊。
她默不作聲地替陸知彥掖了掖被角。
既然答應了老太太照顧他,表面功夫總要做足。
何況這種事她從前也做過,等他醒來,自有傭人接手,她只需在旁邊看著傭人照顧他就行。
顧辛華見狀便不再逗留,叮囑她別隻顧著照料病人,自己也要休息,隨後離開房間。
室內僅剩空調的嗡鳴聲。
溫穗見溫度偏低,將空調調高兩度,又去浴室用溫水擰了毛巾,替他擦拭手背。
醫生處理過傷口,卻不夠細緻,仍有少許灰塵浮在結痂處。
室內回暖後,她垂眸就見男人額角滲出薄汗,碎髮被冷汗黏在紗布邊緣,貼著蒼白的鬢角。
她下意識伸手去撥,指腹觸到他發燙的面板,又彷彿被燙到般蜷縮。
半晌,才抿了抿唇,沒什麼表情地輕輕擦掉汗水,給他換了床薄被。
陸知彥傷勢不重,只是撞到腦袋要靜養,一時半會暫時醒不來。
溫穗沒打算整日守在床邊,按顧辛華的吩咐提了禮物去醫院探望那位恩人。
剛靠近病房,就聽到裡面傳出男生不耐煩的抱怨:
“......早讓你別聽老頭的去攀什麼陸家少爺,他有什麼好?除了家世,哪點比得上溫家那幾位?而且溫家還在港城,近水樓臺先得月懂不懂?”
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
但溫穗記不起在哪聽過。
直到一道女聲響起,她才反應過來,裡面聊天的是梁家那對雙胞胎姐弟。
聽弟弟的意思,他當初甩臉並非因為知道父親打算攀附陸家的算盤,而是心裡有更合適的人選?
溫穗低斂長睫深思。
甚至弟弟看中的,還是溫家三位少爺。
也就是她的兄長和弟弟。
溫家大少爺流連花叢,已經娶妻,娶的還是港城一把手的小女兒。
這場商政聯姻縱然沒有感情,表面也維持著相敬如賓的體面,溫家斷不會允許他與其他豪門千金再有牽扯。
玩玩可以,但別玩圈子裡的。
溫崢一向玩世不恭,人生信條唯有及時行樂,連父母都拿他沒轍,更遑論結婚穩定下來。
至於那位小少爺,溫穗出嫁前和他接觸最多,深知以梁晏慈的手段,根本攏不住他。
她沒貿然敲門,站在門外耐心等待,想聽聽梁家姐弟還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發言。
梁晏慈比弟弟謹慎得多,即便四下無人,說話也十分收斂。
“你真的瞭解過溫家嗎?”她反問弟弟:“先不說溫大太太能不能容下我,溫二整日在外面瘋跑,就算嫁給他,一年到頭能見面的日子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溫小少爺就算了,對方比她小,她對小弟弟不感興趣。
“陸知彥是我們最好的選擇,”梁晏慈提到陸知彥時,聲音有些低,“只有進了他的眼,哪怕是當朋友,我也能從中獲不少利。”
“那你就要設計這場車禍,然後當他的救命恩人?”
弟弟突然拔高音量:“你知不知道,萬一方向盤打偏了,你會被直接撞死的!姐,我求你了姐姐,別再拿自己冒險了行嗎?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伴隨弟弟話音落下,病房內很久沒有說話聲。
良久,梁晏慈發出一聲沉重嘆息,尾音裡裹著幾分無奈與疲憊。
溫穗神色平靜,察覺裡面的人要出來,後退兩步往護士站走。
幾分鐘後,那日在飯局見過的梁家弟弟果然推門而出。
他步伐急促,帶著未消的怒意走向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