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溫穗提著裝滿鮮花的木桶,一如她面容那般鮮妍年輕,唇角揚起溫婉笑意,“能告訴我,那裡放的是什麼嗎?”
年逾六旬的老管家喉結滾動,生平第一次,對著眼前溫順懂事的少夫人,失去言語。
溫穗推開門,進去抽出那份折角的離婚協議書,紙張摩擦保險箱內壁發出沙沙聲響。
她什麼也沒說,徑直離開。
廊盡頭的旋轉樓梯拐角,秦羽正捧著托盤下樓。
兩人撞個正著。
茶杯在托盤中輕晃。
溫穗頓住腳步。
秦羽目光柔和地掃過她全身,很快被她手中的檔案吸引。
待看清封面離婚協議書的字樣,唇角不由得勾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
“溫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她嗓音依舊動聽,卻浸著不加掩飾的嘲弄,“是打算跟知彥離婚嗎?”
溫穗望著眼前卸去偽裝的女人,聲線清淡:“你早就盼著這一天了,不是麼?”
“怎麼會呢?”秦羽的笑容愈發虛偽,“其實我挺希望你和知彥走下去的,但誰讓他只喜歡我?”
溫穗沉默,壓根沒信她這鬼話。
見狀,秦羽終於懶得再演。
她向前半步,“溫穗,你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當年假死離開,你以為自己能有機會嫁給知彥?”
溫穗感受到她俯身在自己耳邊。
“現在好了,你識趣地自己滾了。”秦羽語氣冷得淬毒的刀,“省得我整天琢磨怎麼把你趕走。畢竟老太太護著你,我總不好做得太難看。”
“所以你承認自己忌憚我,連秦笙笙也沒放過。”
溫穗面無表情地直視她,“秦羽,你也不過如此。”
她此前一直想不通秦笙笙從哪得知自己動手術的事。
直到現在,她想到當初拒絕新增秦羽好友後不久,秦笙笙就再度鬧上門。
各種關聯,極大可能是秦羽故意透露的訊息。
秦羽太清楚老太太的脾性,陸家根本容不下來路不明的野種。
但她毫不在意,甚至樂見其成。
她要的,不過是借老太太的手除掉秦笙笙,再以溫穗不能生為由給溫穗施壓。
雙重打擊之下,逼得溫穗主動從這段婚姻裡退場。
如今,目的達成。
秦羽清楚溫穗的能力,自然明白她在說什麼。
“那又怎樣呢?”她那雙狐狸眼彎成狡黠的弧,眼底蘊著冰冷的詭詐,“贏得是我就夠了。”
似乎覺得這樣刺激溫穗不夠,又慢悠悠道:“還得多謝溫小姐這三年替我照顧知彥,等我們結婚那天,定會給溫小姐敬酒。”
說完,她嗒嗒作響地踩著高跟鞋,撞過溫穗肩膀走遠。
溫穗一動不動。
半晌,她緩緩仰頭。
眸光似寒夜中的清泉,毫無波瀾地和樓梯頂端的男人隔空對視,眼底盡是疏離冷漠。
男人頎長身影被廊燈勾勒得格外清晰,墨色襯衫領口肆意敞著,冷白鎖骨上那一抹淺粉唇痕格外刺眼。
他眼尾微微下垂,仿若低眸悲憫眾生的神祇,籠著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萬般深情,又萬般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