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穗忍住心中酸澀,解鎖手機打車去殯儀館。
醫院昨日便將老太太遺體送到殯儀館,按照港城的規矩,需要停靈一個月以上。
但老太太逃荒到的港城,並非本土人,不需要這麼久,停七天,過頭七就可以火化下葬。
老太太在世時,日子過得清貧,也沒親戚,僅有的幾個朋友近兩年相繼離世,所以前來弔唁的人並不多。
靈堂裡。
溫穗獨身一人站在外婆的棺材前,看著外婆蠟黃瘦削的面龐和身形,淚水無聲滑落。
她腳步沉重地走過去,彎腰伸手,指尖顫抖著,試探性碰了碰外婆。
記憶裡溫暖柔軟的手,此刻硬得像塊冰。
裡面躺著的人安安靜靜,再也不會回握她,喊她乖寶。
自責纏繞全身,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多陪陪外婆,為什麼沒有在她身邊照顧她。
嗒嗒腳步聲響起,在空寂的靈堂激起迴音。
“真稀奇,陸家居然會放你離開。”
嬌矜涼薄的語調傳來,溫穗抬起頭,看見門口逆光走來一道身影,穿著淡藍色綢緞長裙,手裡提著名牌包包,高跟鞋將近十厘米,氣勢逼人。
“你來幹什麼。”溫穗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聲線因為哭太久有點啞。
來人把包包垮上肩膀,從供臺拿出三支香點燃,規規矩矩插進香爐,語氣輕描淡寫:“作為外孫女,肯定是來送老太太最後一程。”
青煙嫋嫋升起,溫穗直起身,見對方合手要拜,直接攔住,“生前不見你孝敬,人死了你來裝,你有意思嗎溫榮月。”
溫榮月,港城溫氏集團大小姐,同時也是,溫穗名義上的姐姐。
兩人其實都是獨生女,但溫夫人懷孕八個月時遭到意外——對家為了報復,刺殺溫夫人導致對方早產,在逃命路上生下一個女嬰。
那個女嬰,即後來被調包的溫穗。
其中種種意外講清楚太麻煩,總之溫夫人活著回到溫家,懷裡抱的孩子變成溫榮月。
溫家將溫榮月嬌養長大,直到六年前溫夫人接溫榮月放學,偶然遇到同校的溫穗,見她長得和自己太像,才起疑心調查,認回溫穗。
“老太太不肯認我,我有什麼辦法,”溫榮月轉過臉,對溫穗悠然一笑,不達眼底,“再說了,當年提出換孩子的是你養父母,跟我有關係嗎?憑什麼怪到我頭上?”
“只是這個原因嗎?”溫穗平靜反問:“你殺了她女兒,又殺了她女婿——”
“溫穗!”
溫榮月厲聲打斷,她嘴角笑意微微僵硬,眼神滿含警告地瞪著溫穗,“沒影的事別亂說,小心今天的話傳出去,別人以為你這位溫四小姐,得了失心瘋。”
“你在怕什麼?”溫穗沒有絲毫被打斷的不悅,好整以暇的雙手插兜,黑眸沉沉,調子染上戲謔:“讓我想想...年前我回港城,聽見媒體議論,溫家要跟梁家聯姻了。”
“你要嫁給梁少?主動放棄陸家那個龐然大物,選這樣的小門小戶,你真的甘心?”
溫榮月嘴角一點點扯平,抿得緊繃。
她眼神流露兇狠,剛想開口,視線觸及溫穗包著紗布的額角,以及戴著口罩的臉,忽然又笑了。
“那也比你好,”她悠悠道:“伺候陸家一大家子不好受吧?老公還是個心裡有人的。嘖嘖,瞧你現在這副悲慘樣,看見我就忍不住覺得,幸好當初讓你代替我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