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門哐啷一聲合攏，如同一頭鋼鐵巨獸的咽喉蠕動，將女人撕心裂肺的哀求與孩童虛弱的啜泣盡數吞噬。
那聲悶響在空蕩的街道上回蕩，像一記重錘砸在邁克的胸腔。
數十米外，光學迷彩披風下的身軀劇烈起伏著。
即便邁克身穿長袖的便衣服飾，可手臂的肌肉虯結，令奈米纖維面料依舊被繃出大理石般的紋路。
他的拳頭攥得如此之緊，戰術手套的關節護甲也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這群畜生.”他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每個音節都裹挾著沸騰的怒火，“你看見那個孩子的胳膊了嗎？瘦得跟枯枝似的！”
夜風捲著工業廢料的酸澀拂過，就算無法掀開光學迷彩披風的一角，里昂也猜得出邁克的憤怒表情。
“冷靜。”里昂的聲音低沉而剋制。
他紋絲不動的立在陰影裡，兜帽和麵罩下的臉部輪廓，被全息眼鏡的冷光鍍上一層青灰。
多年的特工生涯讓他學會將怒火轉化為精準的行動力，但此刻他下頜繃緊的線條，還是暴露了內心的波動。
“這群狗孃養的.”這時候，邁克咬牙道：“里昂？連孩子都三天沒吃東西，而他們居然還有空執行什麼狗屁‘宵禁條例’？這地方已經腐爛透了。”
邁克對於剛才的景象是難以容忍的，畢竟他的孩子們的年齡，與那個被關押起來的孩子相差不多。
但那個被關進車裡的孩子面黃肌瘦，顯然是被餓了許久，這讓身為父親的邁克怒火中燒。
而里昂站在他身旁，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他並不是沒有憤怒，只是多年來的調查經驗教會了他剋制和策略。
遠處街道上的場景彷彿一副灰色油畫。
巨大的磁軌列車轟鳴駛過，城市高塔中燃燒著低頻能量的閃光，空氣裡漂浮著微弱但持續不斷的臭味，與某種焚燒“有機物”的氣息。
“這顆星球的技術水平不低。”里昂終於開口，目光掃視著周圍，“合金牆體的熔鑄工藝，軌道列車的磁懸浮系統，能源塔上的散熱結構等等，至少和我們帝國初級殖民地持平，甚至某些方面還略勝一籌。”
“可他們居然連飯都吃不上。”邁克冷笑，“這不是技術差距的問題，是人禍。”
“確切的說，是體制腐爛。”里昂低聲說。
說話間，那輛裝甲押運車緩緩啟動，跟隨前方一輛巡邏車駛向街道盡頭。
那輛囚車的啞光黑車身上沒有任何標識，只在尾部用刺目的紅漆噴塗著的冰冷編號數字。
全封閉的車廂兩側，連最基本的觀察窗都沒有，唯有幾道細微的通風縫。
邁克的目光追隨著逐漸遠去的車影，光學迷彩披風下的拳頭再次攥緊。
“我們現在就動手如何？”他的聲音透過加密頻道傳來，而兜帽面罩的陰影下，那雙眼睛燃燒著危險的火焰，顯然是準備現在就想執行統合戰爭。
“給我三十秒，就能讓烈焰蜥蜴第三連的軌道空投倉，直接砸在這群雜碎頭上。”
邁克的手指已經懸停在戰術腕甲的緊急通訊介面上，“直接實施全面統合，一了百了。”
而里昂卻扣住了邁克的手腕，戰術手套的強化纖維，在壓力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我比你更想現在就轟平這裡。”里昂勸解，其全息眼鏡的螢幕上，還標註出了囚車行駛軌跡的預測路線，並繼續說：“但那些平民可能被關在十幾個不同地點，貿然行動會害死他們。”
邁克深吸一口氣，想起剛才那個孩子瘦骨嶙峋的手臂、想起母親膝蓋擦破皮滲出的鮮血等等的確是有些“怒火上頭”了。
而作為高階調查員，尤其是調查部內的“老骨幹”，像里昂、邁克這類特工，是擁有根據環境、條件進行更改任務目標許可權的。
當地民眾在他們眼前遭受欺壓、囚禁，甚至連飯都吃不起，這意味著再拖延下去，可能會造成更多無辜民眾的傷亡。
所以，里昂並非否決邁克的提議，是準備鎖定平民被集中關押的地點後，再準備通知上級、提前實施統合。
“你說得對，剛才是我太上頭了。”
邁克爽快的打消了現在就呼叫軌道打擊的決定，不過，其聲音裡仍帶著未消的怒意，繼續道：
“先鎖定關押點，再讓烈焰蜥蜴的兄弟們來個精準打擊，順帶再向上級申請批准，讓禁軍也參與其中。”
說著，邁克調整了下披風的功率，光學迷彩泛起一陣水波般的漣漪，“我已經能想象到那群傢伙興奮的樣子了。”
“.”
里昂點頭回應。
要知道烈焰蜥蜴，乃至禁軍可都是等了許久，才獲得負責新平行宇宙的初步統合，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那群巨人來說都是“煎熬”。
巨人們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隨時準備撕碎任何膽敢反抗帝國的敵人。
而現在，這個暴政之地，將為他們提供完美的狩獵場。
接著，兩人無聲跟上遠去的囚車，戰術靴踩在路面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里昂的目鏡不斷掃描著沿途環境，將每個可能的防禦點標記在共享戰術網路上。
當他們經過一處被炸燬的配給站時，旁邊小巷內的塗鴉，在夜視模式下清晰可見——
“蒙斯克去死”、
“雷諾會回來”等等藝術創作數之不清，有些還用熒光塗料反覆描邊，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綠光。
“看來我們不是唯一想推翻這個政權的人，想必那個恐怖分子吉姆·雷諾，也是其中之一。”
邁克低聲說著，同時注意到這附近的地面上，有許多雜亂不一的彈殼還未被清理。
看由此可見，這座城市確實剛剛爆發過一場暴動、起義事件。
只不過平民組成的隊伍，終究敵不過裝備精良的正規軍。
隨後，囚車在前方的十字路口突然轉向，厚重的輪胎碾過路面的碎玻璃，朝著城外荒蕪的公路駛去。
里昂和邁克對視一眼，默契的加快了腳步。
光學迷彩披風在高速移動下沒有泛起任何紋路，兩人的身影如同兩道無法捕捉的幽靈，緊貼著建築物的陰影前行。
當囚車駛出城市警戒區、準備加速之際，里昂突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他的戰術手套吸附模組啟動，五指牢牢扣住車廂後部的檢修梯。
邁克緊隨其後，戰術靴底與金屬車頂接觸時也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兩人像壁虎般貼在車頂。而公路兩旁逐漸變得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