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在午夜達到頂峰。
漆黑的蒼穹被厚重的雲層壓得極低,彷彿一伸手便能觸及那翻湧的灰暗。
雪片不再是輕柔的飄落,而是被狂風撕扯成鋒利的碎片,呼嘯著撞擊在摩天大樓的強化玻璃上,發出細密的、近乎金屬摩擦的嘶鳴。
整座城市的光汙染被暴雪吞噬,霓虹招牌的絢爛被模糊成朦朧的色塊,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油彩,緩緩暈染開來。
ued首都的科技造物,在這自然的暴怒面前似乎顯得脆弱而渺小。
空中交通管制塔臺的訊號燈仍在頑強閃爍,但原本繁忙的懸浮艇航道此刻空無一人,只有幾艘自動駕駛的除雪無人機在風雪中艱難穿行,它們的離子引擎噴口閃爍著藍光,像瀕死的螢火蟲。
地面上的磁懸浮車道被積雪掩埋,智慧融雪系統超負荷運轉,卻仍跟不上暴雪的堆積速度。
偶爾有緊急車輛的警笛聲穿透風雪,但很快便被呼嘯的狂風吞沒,似乎從未存在過。
而在城市最陰暗的角落——
那些高架橋下的陰影處、廢棄管道的通風口、以及供暖系統外洩的熱源旁,蜷縮著被ued光鮮表象所遺忘的人們。
他們裹著政府發放的廉價保溫毯,像冬眠的動物般擠在一起,撥出的白氣在寒風中瞬間凝結成冰晶。
無人機的掃描光束偶爾掠過他們,卻只是冰冷對記錄下“城市低耗能人口”的資料,而後漠然離去
而黎明撕開了暴雪的帷幕。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整座城市如同被按下了重啟鍵。
暴雪的殘骸在晨光中閃爍著細碎的鑽石光芒,而ued的智慧市政系統已經開始高效運轉。
除雪機器人從地下艙口湧出,如同銀色的蟻群,所過之處積雪迅速消融,露出下方光滑的複合道路。
懸浮艇航道率先恢復執行。
富人們的私人座駕從摩天大樓頂層的專屬停機坪升起,流線型的艇身反射著晨曦,艇尾的幽藍離子流在低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
他們享有獨立航道,不受交通管制,甚至能繞過安檢直接進入政府核心區。
全息投影在艇艙內實時顯示著晨間新聞與經濟資料,而身穿制服的管家,正為主人遞上一杯用火星溫室種植的咖啡豆現磨的濃縮咖啡。
中等階層的通勤者則沒這麼幸運。
地面磁懸浮車道在早高峰時段早已堵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民用懸浮車,如同被凍結在琥珀中的昆蟲。
車內的乘客焦躁敲擊著方向盤,或重新整理著全息屏上的遲到計時。
每多耽擱一分鐘,他們的薪資賬戶便會自動扣除信用點。
路口的全息廣告牌仍在迴圈播放著ued的徵兵宣傳——
“為人類榮光而戰!”
但畫面中那些穿著筆挺制服的軍官,與現實中擠在車廂裡,啃合成蛋白棒的上班族形成了荒誕的對比。
貧民窟的甦醒則更加沉默。
倖存下來的流浪漢們抖落保溫毯上的冰碴,排隊領取慈善機構派發的營養膏。
那是一種黏稠的、散發著金屬味的灰白色膠體,卻能提供足以維持一天生命活動的最低熱量。
而在他們頭頂三百米處,大廈的金色穹頂正沐浴在晨光中,其外牆的奈米塗層將陽光折射成璀璨的虹彩,彷彿在嘲諷著下方的苦難。
儘管地球聯邦的科技水平,足以支撐起這座閃耀的都城,但其社會架構的腐朽程度,甚至超過了蒙斯克的泰倫帝國。
泰倫的貧民,至少還能在酒館裡咒罵皇帝后暢飲廉價啤酒,而ued的底層民眾連發洩的渠道都被“心理健康監測系統”所扼殺,任何負面情緒指數超標者,都會被強制送往“再教育中心”。
他們的軌道防禦平臺確實能發射毀滅性的導彈,他們的戰士擁有“理論”上完美的身體素質,卻無法像泰倫陸戰隊和遊騎兵那樣,在極端環境下靠一瓶威士忌和髒話保持士氣。
甚至在某些邊緣星系,ued的殖民效率,還不如泰倫的奴隸礦工,至少後者能用鞭子和烈酒催生出野蠻的生產力。
陽光徹底籠罩城市時,一架印有ued軍徽的穿梭機掠過貧民窟上空,其陰影短暫覆蓋了下方排隊的人群。
沒有人抬頭。
他們早已學會不去凝視那些遙不可及的光芒。
軌道列車在晨曦中疾馳,軌道下方的磁懸浮場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巨獸的呼吸。
里昂靠在車廂的防爆玻璃窗旁,透過自己的倒影凝視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城市剪影。
他穿著一件磨損的飛行員夾克,內襯是奈米纖維編織的防彈層,看似普通的加厚工裝褲實則嵌入了動態偽裝模組。
他的靴底沾著未完全融化的雪泥,與車廂內光潔的合成地板格格不入。
列車穿梭在巨構大廈之間,那些高聳的建築表面覆蓋著自適應玻璃,能根據日照強度調節透光率,此刻正反射著金紅色的晨光,如同一排燃燒的巨劍插在大地上。
車廂內的全息廣告投影在乘客間浮動,推銷著最新款的神經接入晶片和軍用級體能增強劑。
一個穿著ued文職制服的女子,正對著腕錶抱怨通勤時長,而她身後站著兩名安保人員,其瞳孔中閃爍著植入式掃描器的微光。
里昂的視線掃過車廂連線處——
邁克和克里斯並不在這一節車廂內,他們按照計劃分散在其他車廂,避免引起任何群體的注意。
邁克可能正裝作埋頭刷著新聞的上班族,而克里斯大概會選擇站在靠近緊急制動的位置,那位特戰組指揮官,似乎總是對出口位置有著偏執的掌控欲。
目的地前一站,邁克和克里斯下車。
站臺的照明系統因凌晨的暴雪而有些接觸不良,冷白色的燈光忽明忽暗,將乘客的影子拉扯成扭曲的形狀。
邁克壓低帽簷,跟著人流走向出站口,他的步態自然模仿著周圍倒班人員的疲憊感。
肩膀微塌,目光低垂,彷彿已經被一整天的會議耗盡了精力。
克里斯則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疏離感,既不會引人注目,又不會顯得刻意迴避社交距離。
他們穿過一條空中連廊,腳下是數百米深的城市峽谷,早高峰的懸浮車流在下方織成一張光網。
連廊盡頭連線著一座巨構大廈的中層商業區,快餐店的霓虹招牌,在玻璃幕牆上投下廉價的粉紫色光影。
店內擠滿了趕時間的上班族。
自動點餐機前排出蜿蜒的隊伍,合成肉餅在電熱板上滋滋作響,散發出過於完美的“炭燒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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