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篝火上赤紅的火舌不斷跳躍,火星濺起的頻率也越來越快,透過遠處山洞的洞口可以看到一抹微光從天邊升起。
靜靜躺在銀月狼王皮毛上的張樂萱忽的發出一聲輕嚀,隨後黛眉微蹙,緩緩睜開了雙眼。
在看到被火光映照的通紅的石壁,張樂萱明顯愣了一下,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她清楚自己應該還活著。
短暫的懵逼過後,原本一片混沌的腦海瞬間清明瞭起來,之前的記憶也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接受完記憶的張樂萱心中大驚,連忙坐起身,在看到自己身上這陌生的衣服後,一股悲涼之意止不住的在心頭升起。
既然衣服都被換了,那她的清白……
唉?等等!
張樂萱仔細感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後,卻發現如今自己除了依舊使上勁調動不了魂力外,傷勢基本已經恢復。
並且私密之處也沒有預想中的撕裂感。
張樂萱愣住了,不應該啊,按照記憶,自己應該是被邪魂師夜玄帶走了,雖然自己還活著,可為什麼自己沒有被侵犯?
就在她陷入迷茫之時,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你醒了?”
聞言,張樂萱立馬尋聲扭頭看去,就見在一旁的篝火邊,夜玄靜靜盤坐在地看著自己。
他依舊渾身都被籠罩在黑色斗篷裡,只有幾縷銀白髮絲垂落胸前。
張樂萱見此連忙雙手抱胸後退了幾步,眼神複雜,語氣冷冽道,
“夜玄,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墨淵看著與印象裡截然不同的大師姐,突然這樣感覺還蠻有趣的,他改變了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我對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沒看出來?將你從邪魂師的手中救下,還給你療傷,所以你就是這麼和救命恩人說話的?”
張樂萱一聽這話微微一滯,又莫名的感覺有點奇怪。
一個邪魂師把她這個史萊克學院弟子從另一個邪魂師手中救下,這話怎麼聽都十分荒謬,沒個十年腦血栓都不會信。
“可……可你怎麼把我衣服也給換了?”張樂萱臉上升起淡淡的紅暈,質問道。
墨淵指了指石洞深處,在那裡是張樂萱之前那破碎染血的衣裙,“給你身上的傷口上藥自然是要脫衣服的,並且,你衣服都破成這樣了還怎麼穿?”
“放心好了,除了給你上藥外,其他地方我沒動。”
張樂萱聽到這話,立馬鬆了口氣但如今夜玄已經保證自己沒有做過了,身為九十八級超級鬥羅強者,沒理由騙自己。
鬆了口氣的同時張樂萱又有一個更大的疑惑,按道理來說,身為邪魂師的夜玄救下她就算了,為什麼還沒有做出趁人之危的事?
總不能是夜玄對這事沒興趣吧?而且身為九十八級超級鬥羅的邪魂師,為何在面對自己這個史萊克學院的弟子時,態度還這麼好?
沒道理啊。
張樂萱眼神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墨淵,然後遲疑的問道,“你真是邪魂師夜玄?”
“如假包換。”
“那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張樂萱問道,她總覺得夜玄沒動她一定是有些其他的目的或者原因,既然排除掉了‘太小’這個可能外,那就只有夜玄其實是女性這個選項了。
墨淵無語了,在斗羅大陸上邪魂師的名聲確實太特麼臭了,屬於是一點好事都不會幹。
不過以張樂萱的姿色來說,似乎行‘尹志平之事’才算正常?“男的,我已經說了沒有動你,如果你再問,我也不介意滿足你的好奇心。”墨淵裝作不耐煩道。
此話一出,張樂萱立馬不再這個話題多糾扯,轉而問起了其他問題,
“夜玄,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史萊克內院的弟子可一直都是邪魂師的死敵,作為邪魂師,你為什麼要救我?”
如今生命乃至一切都在夜玄手裡攥著,張樂萱也不再恐懼,想問什麼就問什麼,畢竟她也不奢求自己還能完好無損的回到史萊克學院。
墨淵沉默了一會兒,他就知道張樂萱要問這個事,畢竟按道理來說,他乾的事太違反常理了。
是個斗羅大陸上的魂師都會疑惑。
沉吟了一會兒後墨淵注視著靠著石壁,身上蓋著毛毯的張樂萱,語氣淡淡的開口說道,“作為史萊克學院的內院弟子,我問你,你覺得什麼樣的魂師才算得上是邪魂師。”
張樂萱沒想到夜玄會問這話,怔了一下後下意識的就回道,“當然是覺醒了邪惡武魂的魂師啊。”
“那麼好,我再問你,如果一個六歲孩童覺醒了邪惡武魂,那他是不是邪魂師?”
張樂萱下意識的就想回答‘是’,但隨後又立馬將那個字嚥了下去,眼中露出了些許迷茫之色。
如果以武魂來決定魂師是否是邪魂師,那剛覺醒出邪惡武魂的六歲孩童豈不是也是邪魂師?可這可能嘛?張樂萱的回答是不,但這樣一來就和自己之前的答案衝突了。
墨淵沒有等待張樂萱回答,就繼續說道,“假如你面前有兩個魂師,一個武魂為邪惡屬性,但本性善良,從未做出濫殺無辜之事,與尋常魂師無異,
另一個則是武魂一點問題都沒有,卻因為教育或者環境問題,視普通人為草芥,隨意便可打殺,你說說,誰更像是邪魂師?”
“如果你沒這個概念那我給你舉兩個例子,一個是萬年前九寶琉璃宗的護宗鬥羅,武魂為骨龍的骨鬥羅,一個則是一年前被我滅門的利劍侯爵和他兒子。”
“你說,誰更像邪魂師?”
張樂萱更加沉默了,武魂為骨龍的骨鬥羅是邪魂師嗎?這個答案大陸上的人都知道,為抵抗武魂殿而身亡的骨鬥羅怎麼能是邪魂師呢?
但為什麼如今骨龍卻被劃分進了邪惡武魂一列?張樂萱眼中的迷茫之色愈發濃烈,墨淵的兩問下來,直接讓她自小接受史萊克教育而建立的道德觀動搖了。
她從未想過這些問題,因為她的家人就是被邪魂師所毀滅,而這也是她願意奔波千里追殺血鷲鬥羅的原因。
被穆老收養進入史萊克學院後,再次面對的邪魂師也全部都是濫殺無辜,人間毒蟲之輩。
所以在這種環境下,張樂萱就從未想過邪魂師究竟該怎麼定義這個問題。
不止她,如今斗羅大陸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也都抱著這樣的想法。
對此,墨淵只有一個四字評價,——矯枉過正。
墨淵看出了張樂萱產生了動搖,對於這樣一位備受尊敬的大師姐,墨淵決定好好給她上一課。
隨後張樂萱就又聽夜玄開口說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假如史萊克學院其中某位海神閣宿老的後輩覺醒了邪惡武魂,你們史萊克會怎麼做?”
“扼殺於搖籃之中?亦或是密而不發,偽裝成正常魂師?”
“這……”
張樂萱遲疑了,她很想說史萊克學院斷然出現這種事,就算出現了學院也會公正的處理。
但這種想法未免太過天真了,是人就會有私心,畢竟馬小桃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墨淵見張樂萱這般模樣,輕笑了一聲,“答案究竟是什麼你也清楚,那麼現在就有一個很好玩的事情了,蠍虎鬥羅你知道吧?”
“知道。”
“那麼蠍虎鬥羅就是吸了點血,不僅沒有造成禍端,甚至偶爾損失點血液還會對身體有益,為何他還會差點被穆恩打死?白白要將一個正常魂師親手推入聖靈教的懷中?”
墨淵緩緩站起身來到張樂萱面前蹲下,靜靜注視她的眼睛。
聽到墨淵說到了自己恩人穆恩的頭上,張樂萱下意識的就反駁了起來,也顧不得墨淵已經站在她身前了。
“老師那是心繫斗羅大陸的生靈,怕蠍虎鬥羅真如其他人傳的那樣是邪魂師!而且最後老師還不是放過蠍虎鬥羅嗎?”
“哦?那按你的意思,穆恩就沒錯了?”墨淵語氣淡淡。
張樂萱呼吸微微一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無論怎麼看,穆恩都是冤枉了蠍虎鬥羅。
見此墨淵微微搖了搖頭,或許斗羅大陸上大部分人怎麼都不會想到,人人敬仰的龍神鬥羅穆恩其實和邪魂師也有著很深的糾葛。
不僅是穆恩,就史萊克海神閣那群人,幾乎每個人都和聖靈教或多或少有關係。
而且大部分都是感情上的。
簡直亂的一批。
三次問題下來,張樂萱心中那原本堅定不移的理念早就被動搖,對於史萊克學院的正義性也產生了疑問。
同時,對於夜玄,她也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許自己並不能果斷的根據武魂來判斷夜玄的為人,他究竟怎麼樣,得了解過了才能下定論。
並且在昨日即將昏迷,自認自己會要死亡之時,那莫名的自由感也讓她開始重新審視穆恩對於自己的恩情。
她已經為史萊克付出了那麼多,是否應該考慮為自己而活?
見張樂萱又陷入了沉思,墨淵看了眼天色,見太陽已經升起,便不準備再浪費時間下去,早點給她把封印給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