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盡忠從前做夢都想頂替孫良言,眼下終於有了頂替他的機會,卻又老大不情願。
板著臉拿腔拿調地敲打小福子:“你小子,以前可沒少幫你師父擠兌咱家,這會子倒想起咱家的好處來了。”
小福子撓頭訕笑,對他伸手作請:“大總管言重了,小的沒有,小的可尊重您了,您請,您這邊請!”
胡盡忠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地跟著他出去了。
皇帝的書房是軍機重地,兩個太醫交代了注意事項,就退到門外等候。
徐清盞倒了一盞熱茶給晚餘暖手,搬了一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孫良言還沒老呢,怎麼就糊塗了,這樣的天氣,他居然叫你過來,二十板子真是便宜他了。”
晚餘握著茶盞,轉頭看了眼昏睡中的祁讓,小聲道:“今天,是皇上的生辰。”
徐清盞微怔,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當年祁讓出生的時候,正是夏秋相交之際,天氣陰晴不定。
祁望在他之前降生,當時晴空萬里。
等到他落地的時候,突然就狂風大作,雷電交加,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沒停,好多地方都發了洪水,因此他才會被欽天監批為天煞孤星。
先帝將他母妃打入冷宮,把他交給別的妃嬪撫養,又說他的出生導致數十萬人死於洪災,在他有生之年,不許任何人為他慶賀生辰。
所以,他從小到大從來沒過過生辰,即便後來當了皇帝,也不準別人提及他的生辰。
孫良言大約是心疼他,看他為災情日夜操勞,茶飯不思,想讓他在生辰這天能吃上一碗長壽麵。
可孫良言這麼會心疼人,怎麼不自己去做,偏要小魚頂風冒雨地跑過來?
一個生辰而已,難道比小魚的肚子還要緊嗎?
徐清盞表示不屑,冷哼一聲道:“他忠於皇上沒錯,但未免太自以為是,他總叫別人不要揣度聖心,自己卻做不到。
但願今天這頓板子能叫他清醒過來,否則,這大總管的位子真不如給胡盡忠坐。”
晚餘笑起來:“可別,胡盡忠剛歇了這份心思,你這話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
徐清盞也笑了,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晚餘的肚子:“他就等著將來做胡大伴也不錯。”
晚餘忙看了祁讓一眼,謹慎地擺了擺手:“別亂說,我更希望是個女孩呢!”
“女孩也好,女孩沒人惦記。”
徐清盞怕祁讓隨時會醒來,就轉了話題,“淑妃這兩個月悶壞了,最近時常向我打聽長安什麼時候回來,長安走的時候,她託長安給她帶些鄯善甜瓜回來。”
晚餘怔怔一刻,想問沈長安又沒敢問,聲音乾澀道:“淑妃不是從家鄉帶了種子來種嗎?”
徐清盞說:“她種的光長瓜蔓不結果,綠油油的倒是很好看。”
“你去看了?”晚餘問。
“嗯。”徐清盞點頭,“去過幾次。”
晚餘哦了一聲,往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這兩個月恍如隔世。
徐清盞又隱晦道:“不用擔心,她很快就能吃到鄯善甜瓜了。”
這話的意思是說沈長安很快就要回來了。
“那就好。”晚餘思緒如潮水洶湧,卻只能苦澀一笑。
下一刻,笑容驀地收起。
祁讓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泛著血絲的鳳眸正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