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麼?”
安平侯嚇了一跳,上前一步抓住了晚餘的手。
簪子刺破皮肉,鮮紅的血珠滲出來,安平侯氣得臉色鐵青:“你想死是嗎,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
你要知道,在宮裡,無論妃嬪還是奴才,自戕都是禍及家人的大罪,你死了,你阿孃同樣好不了。”
晚餘流著淚,用力掙扎,卻怎麼都掙不開他的手。
安平侯對她也是恨鐵不成鋼,一把將她甩坐在床上,又氣又無奈地說道:“我真想不通,你為什麼非要跟皇上擰著來?
你知道多少女人想爬皇上的龍床嗎?
你知道多少人家傾全族之力想培養出一個寵妃嗎?
如今這天大的幸運落在你頭上,你卻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往外推,你說你是不是傻?”
晚餘穩住身形,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衝他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我若成了寵妃,第一個就讓皇上殺了你!”
安平侯愕然看著她,她那雙美麗又澄澈的眼睛,此刻全是滔天的恨意。
彷彿自己不是她父親,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毫不懷疑,假如她成了寵妃,真的會向皇上進讒言殺了他。
所以,他現在要怎麼辦?
不讓女兒出宮,沈家會揭發他。
讓女兒出宮,皇上會殺了他。
就連他女兒都惦記著要他的命。
他這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才攤上這麼個女兒?
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拿她阿孃威脅她:“我死了,你阿孃也活不成,她這幾年一直生病吃藥,為了能活著再見你一面,才苟延殘喘到現在,你卻罔顧她的性命,將她置於危險之地,你當真要如此狠心嗎?”
晚餘的心都碎了。
阿孃想見她,她又何嘗不想見阿孃,她苦苦支撐到現在,除了長安,僅有的念想就是阿孃。
阿孃落下一身的病,明明都是這個男人害的,這男人卻反過來指責她,說她罔顧阿孃的性命。
他不是人!
他都不是人了,自己和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既然阿孃活著也是苟延殘喘,那你乾脆給她一個解脫。”她狠著心腸比劃道,“無論如何,這一回我必須出宮,誰死了我都不會妥協!”
安平侯其實並不能看懂晚餘的每一個手勢,但她眼裡那種視死如歸,甚至同歸於盡的決絕,他卻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得心驚肉跳。
他知道這個女兒是個倔強性子,卻從來不知道,她狠下心腸的時候,可以這樣不管不顧。
她居然連她阿孃都不要了。
安平侯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還能拿什麼威脅她。
可是,如果不能讓她妥協,皇上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行,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成全你。”他氣急敗壞道,“我現在就回去殺了你阿孃,你可不要後悔。”
晚餘死死攥住拳頭,指甲戳破了掌心,硬是咬緊牙關不肯向他服軟。
安平侯無奈,怒衝衝甩門而去。
晚餘怔怔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眼淚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她怎麼可能不後悔,如果阿孃真的被江連海殺掉,她會後悔死的。
可她沒辦法,江連海已經拿阿孃的性命威脅了她五年,她不能一直這樣被動,她必須硬起心腸,才能和這些沒有心的惡魔周旋。
阿孃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再怎麼卑賤,江連海也不能說殺就殺,他也應該清楚,殺了阿孃,自己將徹底不受他掌控。